这两封信,都是编辑部对于投稿的回复。
其实,网络办公兴起之后,即使是编辑部,也很少用这种通联方式了。
可能做跟考古、文物等相关文字工作的人,都有点古板更重规矩,两家刊物都用这种传统的形式,给李荷花回了信。
这是李荷花第一次投稿,在她眼里,印到书本杂志上的文字,都是神圣的。
而她第一次投稿,就收到了回信,确实令她很激动。
将两封信抱在胸口,平复了好一阵心情,才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看。
她投的稿子,就是关于磨盘桥研究的论文。
方舒在桥上问她研究有否成果,她说保密,就是因为稿子寄出去半年多了,但一直石沉大海。
可现在,两家刊物同时给了她回复。
她现在拆开的这一封,是《文物报》的回复,是份打印件,只有寥寥几句话:
稿件收悉,可用,但篇幅太长,须删改至1500字以内,如同意删改,请致电010--84××××××。
李荷花这篇论文,长达两万多字,她都没放开写,就是怕长了,受报刊版面所限不刊用。
没想到人家要把两万多字缩短到一千五百字以内,只用了零头,大头都将被砍掉。
那可是她数年的心血,就这么砍掉了,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留下一半,发表一万多字,她还能接受。
她不为别的,就是让更多人知道,连平,白沟,有座三百多历史的古桥。
只有一千五百字,连简介都不够写的。
从内心里来说,她想发表,哪怕就是千字文豆腐块。
因为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将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
在小学的时候,她的作文就写得好,老师每次讲评作文,都会将她的作文当范文读。
从那个时候起,她心中就生出了作家梦。
在初中时代,她获得过学校作文竞赛一等奖,老师还把那篇作文,推荐给少年文艺。
遗憾的是,一个乡村学校老师的推荐,没什么影响力。
她做梦都梦见老师告诉自己,作文发表了。
可从那之后,老师再也没有提到这件事,直到她毕业离校,去县中读高中。
这篇作文石沉大海,对她的作家梦打击比较大。
到了高中,学习太紧张,这个梦也就暂时收藏起来了。
到了大学时,梦又复活了。
一个热爱文学女的大学生,遇到了一个发表过好多篇文章的老师,然后就沦陷了。
有一滴泪,从眼角滴下。
那是她的屈辱,但也是她最欢喜的日子。
每天盼着见到他,看着他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当然,最最盼望的,是跟他的约会,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搂抱着她。
红着脸,娓娓诉说着情话,当然也有自己某一篇文章的构思。
他喜欢听她的情话,但对她文章的构思,不怎么在意。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使小性子,撒撒娇,责怪他没听她的话。
他就开始解释和求饶,说自己有认真听,只是还没想好立意和构思,怎样完善才会更有亮点。
可实际上,亮点不过是两点,因为每每这个时候,他的两手,正在搓揉着她高耸的两点。
他很坏,总是这样拿捏她,知道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满和责怪,只会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了。
李荷花脸上火辣辣的,她骂了自己一声“下贱”。
她应该恨他,也确实恨他,可还是会想到这些不恨他的过往。
恨他?确实是恨的,因为他们的孩子,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在哪,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想到孩子,她就恨意滔天。
努力摁下跟那个人渣的情绪,她遗憾地把拆开的这封信放在办公桌上。
又拆开了另外的一封信。
对于这封信,她就更不抱多大希望了。
因为这是月刊,一个月才出一期,跟之前的报纸相比,用稿量要少得多。
不抱希望,也就随意拆了开来,里面是张16K纸,从信封里掉了出来,悠悠地飘落到了地上。
她只好起身捡拾起来。
看那纸上的内容,也是打印的。
看着,看着,她的心又砰砰砰加速了。
只见上面第一行抬头写着:“尊敬的李荷花,你好”。
“李荷花”三个字是手写在一条打印的横线上,这是报刊编辑部的专用信笺纸。
李荷花接着看下去:
“大作拜读,从文章内容,就可看出你做了大量的考究,史料翔实,内容丰富,比较切合本刊文风,达到了我刊用稿要求。据我们了解,关于磨盘桥的研究和报道,目前来看是很少的。您的来稿,可能会带来不可移动文物的一项重大发现。鉴于审慎的原则,编辑部专门对您的稿件进行了讨论,并报国家文物局相关领导。对于您的这份稿件,编辑部认为,磨盘桥及磨盘神文化,尚可进一步深挖。您的来稿中,磨盘神方面的内容只是涉及不多,可进一步进行挖掘。我们的意见是,请您进一步丰富文章内容,将文章扩充至起码10万字以上。稿件完成后,重新寄编辑部,经审核修改后,拟辟专栏进行连载。待连载结束后,单行本出版。此复。总编联系电话:010--8838叉叉叉叉叉叉。”
最后留的,直接是总编的电话。
李荷花激动的无以复加,这能不让他激动吗?
刚刚还为发不发1500字纠结着,现在不但不用删减,还要扩充5倍,要在刊物连载,还可以出版。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快速地拿起了电话,拨打了文物报的电话,豪气地给他们一个答复:“不同意删减,全文发表都不同意,我决定撤回投稿,谢谢!”
对方有点闷逼,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这么牛逼的作者,真的有点不适应。
可没等自己问为什么,人家已经挂了,编辑摇头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都是什么事啊。
可这不怪李荷花啊,她也没有“早知如此”,刚刚才知道“如此”。
现在,可以告知方舒自己的研究成果了。
是的,可以,完全可以。
拿着信件疾步走出办公室,她愣了一下,随后骂了一句:“脑子瓦特了。”
她骂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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