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跟前,不自觉的失了戒心。
玩到兴致上,宋观舟还与他做些现代的小游戏,桓哥儿哪里见过,最后乐得小脸红扑扑。
走时都带着不舍,宋观舟揉了揉他的小胖脸,“晚些再来寻我玩。”小胖墩狠狠点头,摸出零嘴袋里最后的果子酥,递给了宋观舟。
萧引秀笑得岔了气,“这会儿舍得了?……你与你这四婶子,到底谁是孩子?”
宋观舟蹲下身来,让小胖墩喂到嘴里,几口吃了下去,笑了起来,“桓哥儿真乖。”裴育桓点头,“你也很乖。”
一句话,把宋观舟眼泪差点勾了出来,她嗓音低沉,眉眼里带着悲伤,“四婶子不太乖。”如若是乖,怎么会差点失了性命,如若是乖,怎么又穿到这本破书里用性命给旁人添了光彩。
小胖墩拉着她的手指,笃定道,“很乖。”
三四岁的孩儿,又长又翘的眼睫毛下,杏仁儿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宋观舟嗯了一声,萧引秀看着这四弟妹情绪有些低沉,马上改了语气,“哎哟,这韶华苑离得没那么远,您二位可是要笑断我们的心肝肚肠,如若真是舍不得,明儿一早再聚,可成?”
主仆众人欢声笑语,唯有裴育桓和宋观舟不在其中。
她二人执手认真相视,裴育桓想了想,摇着宋观舟的手,“好生吃饭,好生睡觉,平平安安。”他不过三四岁,这些话都是学了母亲奶娘来说,想着平日里听长辈仆从说的多了,也有样学样,孰不知这话让宋观舟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可是孩子跟前,她紧咬双唇,勉力挤出一丝笑意,轻轻抱了抱奶香的宝宝,“好,桓哥儿也当如此,平平安安。”
往日,萧引秀是不喜宋观舟的,可今日看着她唯有在桓哥儿跟前才畅快起来,又莫名心酸。
涧水房一事,她不算无辜,但也不是始作俑者。
姑母嘱意放了仙大娘子一伙儿,楚姑姑只是问了几句,为何对宋氏下毒手,那仙大娘子唱作俱佳,直言不讳说这四少夫人内里撞了鬼,被附了身。
而后,容不得再多问,就私自放了出去。
次日夜里,她本是要去密会姑母,寻些主意,却无意撞到老爷怒气十足进了小佛堂,片刻之后,传来了姑母歇斯底里的哭泣。
再后来,就是温溪山庄易主的事儿。
这府中上下,要说谁才是真正的主人,那必然是曾经的姑父,而今的公爹裴渐。
在他跟前,她永远只能乖巧听话,让送庄子她就去做,让送头面,她就拿出来,不敢有半点犹豫。
这事揭了过去,她心中有一丝愧疚,但少得可怜。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愧疚,宋观舟也奈何不了她,府中上下谁不知四少夫人父母双亡,早无娘家,更明白宋氏不得四公子喜爱。
她就算仗势欺人,宋观舟又能如何?
牵着桓哥儿的手出了韶华苑,萧引秀才弯下身子柔声问道,“桓哥儿,是真喜欢四婶子吗?”
桓哥儿点点头。
许久之后才抬脸说道,“别欺负她,她快哭了。”
萧引秀:……你个不足四岁的孩子,说话都不利索,懂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待萧引秀一行人离了韶华苑,宋观舟愣愣站在与桓哥儿告别的葡萄架下,再忍不住心中压抑两个月的委屈,潸然泪下。
童言稚语,戳破了宋观舟强撑起来的坚强。
她疯狂的想念上辈子的父母、亲人以及不多的挚友,哪怕因为婚姻选择不同,与父母渐行渐远,但此刻她站在遥远陌生的时空之中,无助的痛苦疯狂的从心底长出来。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从利益二字上来劝解她。
包括她自己。
唯有这陌生的孩子,柔声的告诉她,好生吃饭,好生睡觉,平平安安。
她哭得不能自已,落寞的站在正午阳光之下,像个被悲伤重重包裹住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丫鬟吓得不知所措,见她哭得哽咽难止,莲花与荷花还好,另外两个小一些的丫鬟,索性也哭了起来。
忍冬带着孟嫂出去送客,与孟嫂一块儿买进来的媳妇子壮姑本不善言辞,这会儿赶紧寻了罗帕,递到宋观舟跟前,小声劝解,“少夫人,当风呢,莫要哭了,伤身。”
宋观舟微微摇头,眼泪四溅。
壮姑也红了眼圈,想到自己的身世凋零,莲花荷花过来搀扶宋观舟,也被她轻轻挥开,只是痛痛快快的哭着。
忍冬与孟嫂刚踏入院门,就看到一院子主仆哭得不成样子。
她吓了一跳,赶紧走到跟前,正准备劝上几句,宋观舟蹲坐在地,捂着脸愈发止不住。
——这迷雾一般的人生,能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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