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审判(四)(1 / 1)

震天响的爆竹声中,行刑的边境驻军无法听到绳索的断裂,正在驱使战马奔跑,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今天刑罚,他们迫不及待返回军营,好好休息一晚,结果作为刑具的绳索断裂,马匹卸去了撕裂活人的力量,速度随之骤增,边境驻军再去扯动缰绳已经为时已晚,因为马匹被铺天盖地的爆竹碎片吓到了,反而爆发出更快的速度,连人带车一起摔下高台,差点摔成肉泥。

边境驻军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抬头望去,高台上站着三人,除去郑国公与土匪头头外,添了一位带发修行的女菩萨,正是她掐断绳索,而且还将罪该万死的土匪头头扶了起来,这多少有些同流合污的嫌疑。

女菩萨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左云烈......”土匪头头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名字,面色不由得开始发红,心脏更是疯狂跳动起来,哪怕是受刑时也不曾这般紧张,他刚才被马匹拖拽,虽然因为女菩萨的及时相救而保住一命,但是皮肤与韧带已经断裂,甚至差点身首分离!

左云烈庆幸不已,更不愿意坐以待毙,可是韧带的断裂让他成了一个暂时性的残疾人,连站起身都十分勉强,女菩萨将他扶了起来,左云烈感受她手臂的嫩滑与温暖,有意无意靠了过去,左云烈堪称庞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旁观的郑国公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美女与野兽了。

左云烈不知从哪借来的力量与勇气,一手箍筋女菩萨的蛇腰,捏出五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指印,左云烈这个土匪头头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女菩萨的整个小腹都被他捏得凹陷,腹肌上的曼妙曲线展露出来,通红的印记蔓延到了下腰,分外诱人,冰清玉洁的女菩萨被亵渎到了如此地步,郑国公都没忍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女菩萨被吓得面色通红,只能用手肘尽量推开左云烈,左云烈的膝盖韧带被马匹拉伤,女菩萨的轻轻一推他就险些摔倒,不得不扶住他的胳膊,左云烈幽幽地吐出一口热气,松开五指,轻轻坐在地上,却也死死抱住女菩萨的大腿不愿松手,显然已经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郑国公笑问道:“菩萨救苦救难,怎么救到法场上来了?难道是说其他地方的苦难不配菩萨去救?”

“我为佛门开生路。”女菩萨自言自语了一句,她的瞳孔里跳起一抹精光,不过转瞬即逝。

眼尖之人已经认出女菩萨的身份,靖云大士,此女一直都在为传道奔波,足迹遍布大半个东阳国,每去一处城池,就要在当地传经授道,门下弟子累计超过千人,被誉为当世活佛,两年前朝廷亲自授予她“大士”的称号,所以她是一个官方认证的得道高僧。

“围上去!”与郑国公随行的边境驻军聚集而来,围住整个高台,路人见势不妙立即后撤,以免被无眼的刀剑误伤。楚铭就近跳上房屋的屋檐,再拉上手忙脚乱的少女,宣无常等人也来此处观战,这个位置正好俯视高台。

郑国公破天荒有些恼怒,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来劫法场,而且最后救了一个土匪,按理来说,一个土匪无权无势,而且如过街老鼠般被人人喊打,怎么可能会有人前来出手相救?

郑国公想不通,好心提醒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也要看看情况,这个土匪头头袭击互市,杀害上万难民,上千名边境驻军也在混乱之中不幸殒命,所以此人砍头一万次都不够的,就算菩萨愿意以命换命,也要死上一万次才行,不然无法赎请这个土匪的罪恶。”

靖云大士低头望向左云烈,平静问道:“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真的没被屈打成招?”

左云烈一头雾水,他的确是个土生土长的土匪,而且是个匪寨的老大,本来有五百多个小弟,但是因为兽潮的原因,小弟数量锐减到仅仅只有百人,近日来听闻互市开放,他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从此之后改邪归正,自食其力,与边境驻军互惠互利,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东阳国子民。出于谨慎起见,他派出二当家去看看互市上有没有商机。

二当家兴冲冲跑去互市,结果就被边境驻军追杀,眼尖的军人认出二当家是通缉榜上的家伙,于是将他他带回军营,酷刑伺候,二当家很没骨气地出卖了匪寨的位置,导致边境驻军直捣黄龙,生擒大当家,其余弟兄更是被当场杀死。

大当家不仅做不成遵纪守法的东阳国子民,而且连命都保不住,他有些委屈,要知道自从兽潮爆发以后,匪寨就再也没有招惹过军方,整整三年与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按理来说,边境驻军根本就没有剿匪的必要。

后来他意外得知边境驻军捣毁匪寨的原因,是因为互市被袭击,边境驻军损失惨重,与紫血流民的关系更是骤降,而他就是罪魁祸首!军方就是出兵十万也要找到他!

以大当家的智慧,立刻就猜出这一切都是二当家干的好事,二当家化身法外狂徒重操旧业,只不过最后骂名由他这个老大来背罢了。

于是大当家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这就是一个老大的气度,这就是当老大需要付出的代价!最终由大当家默默承受了一切,他没有去责怪二当家,反而洋洋得意,赞赏二当家的胆气与能力,能让边境驻军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弟,是老大的幸福,那种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幸福。所以大当家觉得自己就算是被车裂而死也很值得!

但大当家左云烈终究是没有被五马分尸,他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顿时有一种被栽赃陷害的感觉,大叫道:“老子根本没有去过互市,老子根本没有去过互市!所以老子是被冤枉的,没错,老子就是被冤枉的!”

郑国公脸色铁青,把手缩进袖子里,他是想要把里面藏着的匕首掏出来,以免左云烈继续泄露天机。

但是靖云大士挡在了左云烈身前,郑国公忍无可忍拿出匕首,“今日他必须死,你要是铁了心帮他,本公就以劫囚罪将你一并处死!你想成为佛门之耻吗?!”

左云烈要比雷雄云表现得更像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疼,他并不害怕死亡,却也不愿死得不明不白,咬着牙站起身,一手指着郑国公,骂道:“血口喷人的狗崽子!”

全场震惊了。

郑国公也有些错愕,百年来第一次被人当众指着鼻子痛骂,哪怕是之前遇见的县令,也不曾用过如此恶毒的词语,而且县令并不清楚郑国公的身份。左云烈虽然脑回路清奇,但也知道郑国公仅需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他的勇气匪夷所思。

另一边,宣无常坐在屋檐上,幸灾乐祸道:“有好戏看了。”

“郑国公是下不来台的。”楚铭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郑国公妄想宣告互市屠杀是土匪所为,但是破绽百出,互市上死人太多,目击者更不会少,再加上直接参与的边境驻军,要想瞒住这件事难如登天,郑国公用了最敷衍的方法,把边境驻军屠杀难民说是与土匪殊死搏斗,结果信的人不少,郑国公还要用土匪头头的死向大家交代,就此给互市屠杀画上一个句号,不让人再去追究此事,要是真让他成功,恐怕互市屠杀就真的要不了了之!”

“所以女菩萨当街救走土匪头头。”楚铭眯起眼,“这就说得通了,女菩萨多半是看穿了郑国公的谎言,特地前来拆穿,这可真是一个当世活佛!”

楚铭翻过身,如一只壁虎爬下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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