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紧张,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豹头男子,两人目光对视,面面相觑。陈瑶低声道:“这应该是一位器堂干事,地位不如长老,但是胜过普通弟子,算是管理层人员,工作清闲简单,只需督促弟子完成任务,干事甚至有一定的招生权力,叫住了你,说不定是对你感兴趣,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这位干事的青睐。”
楚铭嘀咕道:“这位干事目光不错,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发现我这个人才。”
陈瑶冷笑道:“三堂中人一律身穿道袍,你打扮得如此接地气,干事就是想看不见你都难。”
楚铭叹息一声,缓缓走向豹头男子,陈瑶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跟上去,最后站在一旁选择旁观。豹头男子直勾勾盯着楚铭,皱眉问道:“是新生弟子误入此处?”
楚铭点头之后,豹头男子抱怨道:“新生弟子就是不省事,明明三堂六室的招生办都出动了,新生弟子还是喜欢乱跑,万一迷路或是误入禁地,有的是苦让你们吃!”
豹头男子霍然起身,不由分说抓住楚铭的手臂,轻描淡写一发力,巨力就压迫得楚铭的手臂发红肿胀,他娘的险些骨折,豹头男子还一脸幸灾乐祸,楚铭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不敢显露出来,只希望陈瑶快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自己脱离苦海,可这娘们眼神促狭,分明对这一切乐见其成。
楚铭算是见识到了天下第一大宗的人心险恶,心思急转,猜测豹头男子的用意,豹头男子平静道:“但凡是加入器堂的弟子,都要经过这个仪式,本干事正在检验你的根骨资质,但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的话,还是趁早滚出器堂的好,不要在这边丢人现眼。”
楚铭咧嘴而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事实上,器堂最是注重弟子筋骨与体魄,楚铭不仅没有将军般的魁梧身材,而且甚至看起来有些清瘦,但是豹头眼界何等之高,看出楚铭的不凡之处,所以才会勘测楚铭的筋骨,要是合格,豹头男子不介意收楚铭为徒。
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黄钟大吕之声席卷器堂大殿每个角落,众人瞬间欣喜若狂,齐齐放下手中的大锤,一位精疲力尽的男子大概是太过兴奋,呼喊道:“时辰到了,终于可以去休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走,去吃三室弟子做的饭菜,剩下的时间正好还能再去一趟藏书阁,真是......充实的一天!”
比起器堂弟子那心力交瘁的神色以及昏昏欲睡的状态,豹头男子显得神采奕奕,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干事,近一百位器堂弟子都归他管控,虽需整日坐镇在此,可也不算太忙,甚至常常一整天都无事可做,真正进入到他这种级别的,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他而言,除了娶妻生子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广收门徒,仅是一百个弟子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野心,虽然他没有擅收弟子的权力,可要是眼前这人根骨清奇,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大不了就去恳求长老,再加上这匹千里马的伯乐是他,长老也不好意思夺人所爱,十之八九就会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他添了一名非凡才干的弟子,岂不美哉?
豹头男子松开手,但是没有到此结束,紧接着摸向楚铭身上的其余骨头,这个动作多多少少有些显得暧昧,楚铭忍不住想入非非,要是自己有朝一日成了器堂干事,是否也能借着‘检验资质’的名义对女弟子揩油占便宜?
好在天生媚骨的林蓉蓉已经死了,不然有被玷污的风险。
豹头男子意犹未尽的松手,沉声道:“经过本干事的考验,你勉勉强强有加入器堂的资格,待会儿我带你去见长老,这样才能正式成为器堂弟子,以后就由我来当你的干事,只不过这还需要跟长老知会一声。等下你千万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懂吗?”
话音未落。
楚铭就吐出一大口血来。
豹头男子勃然大怒。
直接就将楚铭轰了出去。
陈瑶骂骂咧咧道:“你害惨了我,让我跟着你一起丢脸!”
楚铭嘟囔道:“谁能想到器堂干事一点肚量都没有,喷个血就要把人赶走,也忒不讲人情了。”
陈瑶叹息道:“器堂是肯定不会收你了,器堂不要你,法堂就更不可能看上你,如此一来,只有药堂可能愿意收留你,提醒你一句,要是三堂都不愿意收你,你就不是灵枫谷的正式弟子,宗门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你可能会被遣返,或者派去二室当炮灰,所以你必须抓紧点,有些机会一旦失去就再也没有了。”
楚铭笑道:“药堂貌似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
“错了,大错特错!就是因为加入药堂,我每天都要后悔八百次,哪怕嫁错了人投错了胎,我也不至于如此后悔!”陈瑶情绪失控,这是她不愿触碰的话题,但她却频频揭开自己的伤疤,楚铭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安慰道:“你是个好女孩,好女孩不该如此伤心的。”
陈瑶缩了缩脖子,刻薄道:“父赌母病弟读书的好女孩?”
楚铭皱眉道:“你是不是还想补充一句前夫家暴还好赌?”
陈瑶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是不喜欢卖惨的。”
突然嗖一声,有不可名状之物腾身而起,快如离弦之箭,擦过楚铭的耳畔,陈瑶猛地转头望去,那个不可名状之物其实不过是一只松鼠,但细看之下,陈瑶惊呼道:“田灵鼠!是田灵鼠!周公子的灵宠,已经走失两周了,没想到竟然被我遇见了,抓住它!抓住它!”
陈瑶追了出去,天色已晚,但是她的目力异常敏锐,却也没有跟丢,楚铭跟了上去,好奇问道:“田灵鼠是什么玩意儿?”
陈瑶含糊不清解释道:“田灵鼠就是田灵鼠,周公子养了十多年的灵宠,跟个亲人似的,但是不知为何想不开离家出走,周公子着急得如丧考妣,不知请了多少人来找这灵宠,结果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周公子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知瘦了多少斤,所以一定要抓住田灵鼠,然后交给周公子,你快点过来帮忙!”
楚铭皱眉道:“这灵宠攻击性如何,可有毒性?”
陈瑶急得一拍大腿,“既然是灵宠,怎么会有攻击性?更不会是毒物,只不过兔子急了会咬人,你要小心一些,并且力求将其活捉,打晕都不行,毕竟是周公子珍爱的灵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要担责!”
楚铭叹息一声,不得不加快步伐,那个田灵鼠不仅速度飞快,而且还有很强的危机意识,稍有不慎就会跟丢。楚铭与陈瑶采取包围策略,以免田灵鼠突围出去。田灵鼠知道大难临头,惊得尖叫起来,更加慌不择路地逃窜,留下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印,楚铭步步紧逼,追得不急不慢,就这样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一场猫鼠捕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田灵鼠左看右看,似乎在挑选逃跑路线,它虽然速度飞快,但是耐力不佳,所以迟早都会被抓,更别说它已经被追杀了四五个时辰,累得险些口吐白沫。楚铭也清楚这一点,只要慢慢消耗下去,田灵鼠板上钉钉会体力不支的,事实上,楚铭随时可以结束这场追击,用石子砸晕田灵鼠,但是陈瑶先前已经提醒过,田灵鼠不容有失,哪怕一点的损伤都接受不了。
楚铭只能辛苦一点,继续坚持拖延战术,没想到再往前是一片碧波如海的竹林,这畜生一头扎了进去,楚铭骂娘一声,因为田灵鼠是绿色的,躲进竹林就等于拥有天然的掩体!楚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捻出一颗夜明珠,正要丢掷之时,陈瑶挥手制止,“田灵鼠娇生惯养,骨骼脆弱,禁不住任何伤害!”
楚铭只得抽回手,视线之中已经无法看见田灵鼠,只有一片层层叠叠的竹林。楚铭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阴霾,这处竹林是个僻静地方,几乎无路可走,所以平日里绝不会有人来访,而且竹子长势极好,有遮天之气势,说是原始森林都不夸张。
陈瑶茫然四顾,并非是在搜索田灵鼠,而是在寻找回头路,她显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片竹林,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楚铭愣了一下,随后就有破口大骂的冲动。陈瑶咧嘴道:“我虽然是有十多年资历的老生,但是每天生活三点一线,在兽园与药园之间来来往往,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更不知道这儿有座竹林,恰好刚才追得急了,也忘了看路,这下完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你还记得路吗?”
楚铭面有怒容,但是尽量心平气和,“原路返回是肯定不可能了,但回去应该不难,我们现在就在山顶,找个好走的小路下山就行,实在不行,就去找溪水,顺着溪水而下,早晚看见人烟,毕竟天下第一大宗足足有两万人,只要遇见人,我们也就获救了。”
“你说的有道理!”陈瑶深以为然,内心的害怕感荡然无存,转身望向竹林,微微加重嗓音说道:“既然如此,倒也不急着离开,可以再去找一找田灵鼠,毕竟前功尽弃太可惜。田灵鼠虽然有竹林掩护,但是找起来不会太难,一来进入竹林之后,它会放松警惕,二来它已经累了,正是最疲惫的时候,说不定会昏睡过去。三来竹林是田灵鼠的掩体,所以它不会轻易离开,我们将搜索范围限制在这片竹林就行了。”
楚铭微不可察翻了一个白眼,一屁股坐了下来,敷衍道:“先休息一会再说。”
陈瑶早就大汗淋漓,于是也坐了下来,意味深长道:“想好了没,三堂之中你选哪个?其实你想去法堂也行,前提是抓到田灵鼠,周公子必定开心不已,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举荐你去法堂,说不定我也能得得到些许好处。”
楚铭笑道:“我去药堂,用不着麻烦你那个什么周公子。”
“不识好歹的家伙!”陈瑶冷哼一声,径直走入竹林深处。楚铭扶额叹息,寻找田灵鼠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是陈瑶如此坚持不懈,楚铭也就只能继续奉陪下去。这个时候,竹林之中狂风大起,竹叶被吹击得沙沙作响,这让楚铭更加心烦意乱,双手慢慢缩入袖中。
陈瑶猜的一点不错,田灵竹对这片竹林格外放心,于是直接就开始休息,懒洋洋躺在地面上,无数浸染阳光的竹叶掩盖住它的身体,它被温暖包裹着,快活似神仙,但是陈瑶说巧不巧停在它身前,气急败坏一跺脚,骂道:“该死的田灵鼠,千万不要让我找到你!”
就一脚踩得田灵鼠口吐白沫。
吓得陈瑶松开脚,田灵鼠逃之夭夭。后知后觉之后,陈瑶哭丧着脸追上去,她无法判断田灵鼠的确切位置,只能跟上它的脚步,万一再次跟丢,再想找到必定难如登天。好在竹林面积有限,一片在河滩在前方蔓延开来,田灵鼠不知是怕水还是投降,竟然停了下来束手就擒,尾巴就被陈瑶提了起来,身体在空中晃来荡去,田灵鼠害怕得如同惊弓之鸟。
陈瑶舒心大笑,轻轻抚摸田灵鼠,蹦蹦跳跳走向河滩。楚铭也不知道她为何激动,好似一夜暴富。楚铭口干舌燥,但是水囊早就空空荡荡,他在河滩前蹲了下来,洗了洗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滩水,放入水中,回味无穷,楚铭突然有些诧异,河水为啥这么爽口?
因为藏着一头大凶!
河面炸开,一条水怪般的大蟒破水而出,一鼓作气吐出两道水柱,楚铭与陈瑶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被水柱撞得倒滑出去,楚铭腰腹如被巨物撞击,身体霎时间弯曲如弓,更不幸的身后有一块花岗岩,但楚铭对此一无所知,后脑勺就重重砸了上去,当即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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