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唏嘘不已,逆天而行之人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强如鬼魅在天道镇压之下,也只能灰头土脸地逃之夭夭,朱叛道倒是倔强硬气得很,可是结局不要太过凄惨,这个前车之鉴就摆在楚铭眼前,楚铭当然不会去重蹈覆辙。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楚铭周身渗出丝丝缕缕的紫气,星光畅快流转,一道弥漫紫金气的星辰悬于楚铭头顶,朱雀震惊得无以加复,因为它清楚这些是什么,星宿!
朱叛道的七大本命星宿: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
这个名为星宿的星宿,为何会出现在楚铭身上?
朱雀没有时间细想深思,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楚铭将星宿之力纳为己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它怒色道:“你想变强,但这是在与天道为敌,难道你也要想害得几十万人人家破人亡,做朱叛道第二?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楚铭一言不发,事实上他整个人都进入空明状态,根本无法理会外界动静。楚铭之前就学深海之王强行窃取星宿之力,故而对于这股力量并不陌生,但也绝对谈不上熟悉,他这才发现星宿之力确确实实是在背离天道,朱叛道无法正常生活,星宿之力也受到天地排斥,仿佛是被狂风吹灭的烈火,虽然强盛勃勃,但是却会迅速熄灭。
星宿之力徘徊在楚铭周身,主动入体,好似是把楚铭当成了避风港,值得一提的是,楚铭非但没有感受到不适,反而摇摇欲坠的境界更加稳固,但是楚铭也晓得轻重,不敢让这股力量彻底渗入体内,他身躯一震,星宿之力尽数震出体外,楚铭缓缓睁开眼睛,朱雀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要知道朱叛道一直都想培养继承人,继承他的志向继续与天抗衡,朱雀生怕朱叛道阴谋得逞,毕竟一个朱叛道已经酿成巨大悲剧,如此惨痛的教训历历在目,再来一个朱叛道恐怕要天下大乱,但是最糟糕的事情貌似还是发生了,朱叛道不计前嫌把自己的本命星宿留给楚铭。
而且还有双子相!
楚铭转过身,星宿升腾而起,幻化成一道庞大如山的双子虚影,似如法天象地。朱雀吓得六神无主,几乎惊骇欲绝,因为这是七大本命星宿的主位星相,双子相。但是星相瞬间化为虚无,楚铭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能把目光投向朱雀,朱雀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个星宿叫做星宿,有储物之用,而且还能不断滋生星宿之力,只是朱叛道对本命星宿一向来藏着掖着,神神秘秘的,哪怕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就只了解这么一些。”
“你的意思是,这个星宿名为星宿,而且还储存着绵绵不绝的星宿之力?”楚铭皱起眉头。
朱雀点了点头。
楚铭知道星宿之力的厉害,仅是反噬,就让自己少了一条手臂,却也成功毙命朱叛道,所以星宿之力尤为霸道,要是下一次遇到强敌,楚铭或许可以借助星宿之力反败为胜,但恐怕仅剩的一条手臂都保不住了。朱雀犹犹豫豫地绕着楚铭转圈圈,旋转快如陀螺,出声问道:“你刚才看到的虚影就更厉害了,是双子相,有镇守七大星宿之用,没想到朱叛道舍得给你......或者说这是诅咒,曾有一位得到天命的年轻人诅咒朱叛道,后来诅咒应验......历史再一次轮回,朱叛道把诅咒送给了你们。”
楚铭指了指自己,“我们?”
朱雀一本正经道:“你不是还有其他同伴吗?”
楚铭脸色一沉,先前叶观与僧人凭空消失,楚铭在陵寝认认真真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这让楚铭不由得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朱雀低下头去,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楚铭言归正传道:“双子相有什么用?”
朱雀喟然长叹一声,记忆不知拉回多少年之前,诉说某段荡气回肠的往事:“抛去与朱叛道的个人恩怨,不得不承认他是千万年都难遇的人杰,甚至可以说是变态,诸侯们都知道他太强了,强得超乎常理,甚至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会输给他,于是联手对付他。在景国建立前的最后定鼎一战,朱叛道一人对敌数十万,大战之前,他身躯变得巨大如山,背后生出赤红双翼,如鲲鹏展翅,更是有一尊双子虚影在他背后拄刀而立,高空之中又有七大本命星宿加持,令日月失色,天地黯淡,朱叛道简直就如同一座神祇降临人间!这太过夸张,以至于还未开战就有数万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那些本该摇旗呐喊的援军更是纷纷临阵倒戈,变作一盘散沙,兵败如山倒......最后朱叛道保持住了战无不胜的记录,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道双子虚影......”
楚铭头皮发麻,以一己之力对战数十万大军,而且战而胜之?朱叛道不愧是有史以来最为逆天违理的开国皇帝,可惜只是昙花一现,如今他的名字早就被人遗忘,要想窥探他的事迹,还得翻阅异族的史书。
朱雀感慨万千,“朱叛道这个人,只要遇见他,无论再心高气傲,也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他在那个时代仿佛救世主,或者千万年都未必能够出现一次的雄主,他的出现甚至让人觉得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是谁也想不到他最后的结局会是那样,像是梦一样,我不知花了多少年的时间,才从这个梦里走出来。”
楚铭笑道:“应该是恍如隔世吧?”
朱雀轻声道:“一代人二十年,朱叛道的征战时间甚至不到一代人而已,但是二十年就已经天翻地覆,真正的天翻地覆。这片大地就是这样,几百年平静如水,几十年天翻地覆,就像是煮一壶水,需要前面的沉淀,才会有之后的沸腾。历史一次次重演,如今是乱世还是盛世?”
楚铭直截了当道:“乱世。”
朱雀幽幽道:“我生逢乱世,只想在有生之年过上太平日子,朱叛道本想缔造太平盛世,但是被老天毁了,我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却又没能赶上盛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朱雀悲从心中来,跑去僻静处静心。
楚铭挂在中空的龙躯上休息,以他筑基境界的敏锐灵识,能够察觉到下方筑基圣地的喊杀之声,楚铭也不知该不该庆幸,筑基之争的战况惨烈程度绝不会输于入门测试,仅是丢掉小命的就将近半数,缺胳膊断腿的更不会少,想到有这么多人与自己同病相怜,楚铭心情好转一些。
楚铭单手托腮,喟然长叹道:“牛干事许诺我晋升筑基之后,会发放一大笔贡献点,本来可以好好挥霍一段时间,可是器堂的假肢价格昂贵,而且质量还参差不齐,药堂就不建议安装器堂的假肢,说是可能坏死肌肉,但一条手臂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楚铭身形缓缓向下坠去,视线所及,逐渐出现了金属世界,只是被一层结界隔离开来,使得楚铭无法继续下潜深入,只能画地为牢一般困死在这里,按照楚铭的猜测,再过几日结界就会自行打开,进入筑基圣地的男女一一返回。向青云只要没死的话,就板上钉钉会经过此地,楚铭五指紧握,向青云先发夺人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楚铭必须杀个回马枪作为回礼。
楚铭喃喃道道:“这段时间战损太大了,但是向青云在筑基圣地,肯定也会遇到很多危险,所以就状态而言,我与向青云不会相差太多,而且这几天我还能好好休息。星宿之力威力巨大,若是利用得当的话,绝对是一个杀人利器。”
楚铭覆手一番,死寂黯淡的星宿亮起一缕光芒,朱雀大喊大叫道:“你还是要使用星宿之力?”
楚铭笑道:“我就是看一看,再说了,天诛怎么可能随便降临?你要是害怕,就躲得远一点。”
“好自为之。”朱雀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
楚铭轻吸口气,修行控水之术之后,无论是什么属性的力量都能控制,而这个名叫星宿的星宿,蕴含着磅礴如海的星宿之力,仿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楚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丝星宿之力,融入法诀之中,朱雀终究是做不到冷眼旁观,他不愿有第二个朱叛道出现,更不想重蹈景国的覆辙,所以他不得不耐着性子指导楚铭,语重心长说道:“星宿之力与这世间一切都格格不入,水火不容,但你若是控制得当的话,则又是另外一回事,甚至星宿之力具备稳定效果,可前提是你能保证不会与其他能量形成排斥,如果你能保证这个前提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楚铭揉了揉眉心,又抓了抓脸颊,最后做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动作:炼丹。
炼丹对于楚铭来说,不算是什么难如登天之事,毕竟他进入药堂的年头已至三年,熟读药理,更是从不缺席崔之安的讲课,但对于炼丹仍是做不到十拿九稳,哪怕他能以玄妙手法控制火候,最后炼丹的成功率也绝不会超过一半,朱雀好奇问道:“你炼丹做什么?”
后来朱雀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炼丹?!”
原来楚铭为了追求某种特殊的效果,使得炼丹时产生的黑烟较之往常浓郁了数倍不止,弥漫在各个角落,黑压压一片,甚至用遮天蔽日来形容都不为过,起码能够笼罩大半个城池!
更别说置身于其中的楚铭与朱雀。
就快要被熏死了!
如此一来,朱雀哪怕有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恼羞成怒,这不是恶作剧是什么?但楚铭根本没有理会朱雀的不满,微不可察地抽出一丝星宿之力,然后只见天地间的浓郁黑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散一空,楚铭眼神一凛,他知道星宿之力对待世间万物都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但是没有想到强烈到这个地步。
楚铭轻吸口气,再次重起炉灶继续炼丹,为了这场筑基之争,他不惜带上全部身家,所以暂时不用担心的药草不够,只是朱雀实在忍受不了漫天黑烟,但偏偏拿楚铭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老老实实退到一旁。
楚铭一股脑将药草全部翻出,也不管是否属性相克,失心疯一般丢入丹炉当中,药香还未闻到,汹涌磅礴的黑烟就随之冲天而起,好似阴曹地府的妖风,楚铭双眼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短短片刻时间便泪如雨下,咬下从星宿之中抽出一丝星宿之力,附近的黑烟再度悄无声息地消散,就连刚刚冒出的药香都荡然无存,但其实远处还有一团残烟正在诡异地蠕动,而且还冒出嗤嗤作响的声音。
楚铭皱了皱眉,他方才竭力阻止星宿之力扩散到某个区域,所以才会有那团残烟存在,但控制效果仍是有待进步。朱雀赞叹道:“虽然没能如臂指使地控制星宿之力,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只是你这修炼方法太过邪门,差点就要把我熏死。”
楚铭微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刚才也差点窒息而亡了。”
朱雀语重心长道:“恩人千万别死,也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毕竟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楚铭无动于衷,再次催生炉火,嗤嗤升起裹挟余温的黑烟,更是带起了阵阵热浪,丹炉不过是由劣质铁料打造而成,表面上漆黑如墨,故而卖相不佳,而且还异常沉重,楚铭贪便宜才会买下。这个丹炉不能炼制太高品质的丹药,因为疏通热量的效果太低,丹药往往还未成形就被融化。
火焰把炉底烧得通红,各种各样的草药被火焰燃烧,火势节节攀升,楚铭满头大汗,不得不脱去衣裳,才感觉神清气爽一些,不过深可见骨的断臂伤口仍是显得触目惊心,那些还未剔除的腐肉更是令人头皮发麻,楚铭觉得可以去珊瑚海跟深海之王做对难兄难弟,甚至还有一点夫妻相。
就这样过去三天时间,楚铭被熏得皮肤焦黑,如同从煤炭之中爬出,整个人已是分辨不出真正面容,朱雀本就墨黑的羽翼更加黯淡,楚铭犹豫之下还是打算收起丹炉,拿出已经断裂的木剑,这一次他另辟蹊径,让星宿之力黏附在木剑上,果不其然,木剑上的裂痕蔼然扩张,愈发显得支离破碎,但是之后趋于稳定,不再受星宿之力的排斥。
楚铭笑了笑,他对于星宿之力的运用愈发得心应手。楚铭身形侧躺在木剑上,百无聊赖地躺了半天时间,断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楚铭完全可以忍耐这种程度的痛苦,起初他痛得无法入睡,但如今他随时可以睡着。
只是楚铭不敢昏睡过去,一来筑基圣地就快结束,二来还要准备之后的计划,三来他对朱雀始终有所防范,哪里敢有半点马虎大意,朱雀倒是识趣得很,出声道:“其实那个叫做星宿的星宿,是我的安身之所,朱叛道怕我逃跑,平日会将我囚禁在里边,你要是实在放心不过我,也可以学朱叛道把我关入星宿之中。”
“还有这好事?”
楚铭笑问道:“刚才你说快被熏死的时候怎么不作声?”
朱雀无奈道:“本来不想说的,毕竟星宿是个牢笼,你把我关进去,我就会再一次失去自由。但是你太能搞事了,我宁肯被囚禁起来,也不愿待到你身边受罪。接下来还不知道你要闹出什么名堂,我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这样你我也用不着互相防备,岂不是双方都很开心?”
楚铭也不废话,直截了当拿出星宿,朱雀低声道:“你既然能抽出星宿之力,应该也能打开星宿吧?”
楚铭一念之下,黯淡无光的星宿撑开一线光芒,朱雀轻叹一声,缓缓冲入星宿之中。楚铭这才松了一口气,昏昏沉沉躺在木剑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结界开始轰然狂震起来,动静之大好似地动山摇,楚铭瞬间惊醒,低下头去,只见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来,上方的通道也缓缓打开,甚至传来一阵交谈之声。
“时间终于到了,也不知我那徒儿是否如愿以偿跻身筑基境界?”
“刘长老何必担心,你那徒弟可是人中龙凤,岂会被筑基之争难倒?反而是我的徒弟一点不争气,只希望他能够活着回来,哪怕他没能筑基,我也不会怪罪......”
“严师出高徒,林长老就是对自己的徒弟太溺爱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徒弟受了挫折,可千万不能雪上加霜,反而要好生安慰,不然小兔崽子遭遇打击一蹶不振,吃亏的还是我们。”
“咦!怎么崔堂主也来了?”
“快看,有人上来了!”
楚铭不再理会外界动静,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时间到了......”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楚铭扶住额头,感到进退两难,为期一月的筑基之争终于告一段落,相比于大半年的入门测试,一月时间其实相当短暂,但是楚铭却觉得度日如年,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选择,一是顺水推舟返回宗门,虽然错过这场筑基之争,可境界却也有所突破,没有辜负牛干事的厚望,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地埋伏起来,力求打向青云一个措手不及。
楚铭揉了揉下巴,皮笑肉不笑道:“筑基之争已结束,你方唱罢我登场。”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