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货陡然一怔,随即盯着罗猎看了几眼,忽地笑开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害得老夫差点被扔海里的小屁孩啊?”
罗猎搂头给了那货一巴掌,喝道:“你丫嘴硬是不?你丫再硬一个给我看看?”罗猎再次扬起了巴掌。
那货吹胡子瞪眼道:“你再打我一下,我就保证忘掉所有关于玉玺的秘密,不信,你就试试看好了!”
董彪侧了身子,抬起脚来,一脚将那货踹下了车:“老子花了三百块捞你出来,他吗的就是让老子听你吹牛逼看你瞎嘚瑟的吗?罗猎,给彪哥狠揍这狗东西,揍够了三百块的本钱再说!”
车到了唐人街,放下了艾莉丝。罗猎没事的时候,艾莉丝很喜欢粘着罗猎,但当罗猎有事的时候,她总是会很知趣地躲在一边,从不让罗猎分心。
回到了堂口,董彪像是拎着一只鸡仔一般,将鼻青脸肿的那货拎到了堂口的惩刑室中。
“姓什么,叫什么,从实回答,有一个字的假话,便再揍你个三百块钱的耳光拳头。”想想那货在巷口中挨过揍的那副怂样,董彪原本紧绷着的一张脸突然爆裂开,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货唉声叹气回道:“小的姓吴,名厚顿。”
董彪又问道:“你是故意被洋人警察捉到的吗?”
吴厚顿长叹一声,苦笑道:“谁会吃饱了撑的做那种蠢事啊?唉,小的是得意忘形而一时失手,才被海关的洋人警察给逮去了。不过,求助于贵堂口却是小的的主动之为,小的五年前就知道贵堂口跟海关警署有蛇头买卖,所以小的才主动向那个洋人警察招了玉玺的事情,还告诉那个洋人警察,只要把信息告诉了贵堂口,那么贵堂口肯定会花高价来捞我。”
董彪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可以相信,你也是个老江湖了,越狱不成,也只能试试走这条路。可你想过没有,落到我安良堂的手上,可要比落在洋人警察的手上更会悲惨。”
吴厚顿惨笑道:“落在贵堂手上好歹还能留条命,落在洋人手上恐怕连命都没了,越狱可是个重罪,小的还打伤了两名洋人警察,小的能看明白那个洋人警察的眼神,要不是贵堂口答应了花钱捞小的,那洋人警察非得弄死小的不成。”
罗猎道:“你这双招子还是蛮亮堂的啊?既然你都能看明白,那为啥一上来就先吹牛逼呢?非得挨顿揍才舒服是不?”
吴厚顿苦笑道:“挨揍怎能舒服呢?不过,挨揍的时候却可能出现逃走的机会,唉,可小的却没想到,你们二位爷才是高手啊,小的这顿揍可是没轻挨,可逃走的机会却一点也没看到。”
董彪摸出了烟盒,将里面的香烟全都掏空出来,给罗猎递了个眼色,然后将空烟盒揉做了一团,一声冷哼后,突然将那团空烟盒掷向了空中。罗猎闪电出手,一柄飞刀闪烁着寒光,射向那团空烟盒,只听到‘哆’的一声,飞刀刺穿了那团空烟盒,扎在了房间一侧的窗框上。
“看清楚了?也亏得你没找到逃跑的机会,不然的话……”董彪没把话说完,只是用了两声冷笑做为替代。
吴厚顿簌簌发抖,双腿一软,居然瘫跪在了地上,正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想了想,似乎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反手又抽了自己一嘴巴。“小的真是该死,就在刚才,小的还在琢磨着该怎么逃走呢。”
董彪笑吟吟又摸出了手枪,掂在手中,道:“要不要再让我打两枪给你开开眼?”
吴厚顿连连摆手,道:“小的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
董彪满意地点了下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吴厚顿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小的并没有参与到那场偷窃大清开国玉玺的行动……”话音未落,脖颈处突觉冰冷,罗猎手持一把飞刀已然抵住了吴厚顿的脖颈。“小英雄莫急,听小的把话说完,待我说完后,你们要是觉得那三百美元花的不值,想怎样小的都成。”
罗猎冷笑道:“废话!这儿可是安良堂,别想着耍滑头!”罗猎拿着飞刀在吴厚顿的面前比划了几下,这才收了手,退到了一旁。
吴厚顿接道:“小的真是没有参与,不过,小的却知道那开国玉玺的下落。”说到这儿,吴厚顿故意一停,滴溜溜的双眸在董彪和罗猎身上转了一圈。
董彪暴喝道:“少他妈给老子卖关子,赶紧说了。”
吴厚顿打了个激灵,连忙接着说道:“那场展览会对各国的盗门同行来说可谓是一场盛宴,可是,法兰西那边以及纽约这边均雇佣了顶尖的安保公司,想下手偷走一件两件宝贝谈何容易?因而,对那些个盗门同行来讲,也只有做梦想想的份,哪里能寻得到下手的机会?小的根本没敢去想那些事,小的只不过想趁着人多捞点便宜,结果呢,却被小的捞到了一个秘密。大清朝派了特使过来,给了法兰西博物馆一大笔钱,只求法兰西博物馆不要将开国玉玺展示出来。”
罗猎反应够快,抢道:“你的意思是说所谓玉玺被窃只是法兰西博物馆的障眼法么?”
吴厚顿缓缓从地上爬起,冲着董彪和罗猎抱了下拳,道:“当时却是如此,但之后又有变故。大清朝那位特使继而向法兰西博物馆提出了收购此玉玺的提议,开价之高,却是令法兰西人无法拒绝,因而,那件宝贝便落在了大清朝的特使手上……”
董彪打断了吴厚顿,质疑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其中过程细节的?”
吴厚顿举起了双手,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不无骄傲道:“就凭老夫……哦不,就凭小的这身本事,那大清朝特使的秘密还不是随意而知?不瞒两位英雄,只要是小的盯上了哪个人,那么,那人对小的来说就不存在秘密。”
董彪点了根香烟,喷着烟应道:“这话倒不是吹牛,五年前,你能从内机局的秘密传送渠道中盗走那份名单,那么,看住了那位大清特使对你而言便不是什么难事。”
吴厚顿嘿嘿一笑,双手抱拳,回道:“多谢英雄称赞!”
董彪呲哼了一声,道:“实话实说,不必相谢,你接着说下去就是了。”
吴厚顿清了下嗓子,接着道:“小的一看那件宝贝落在了大清朝特使的手中,心中暗道,应该是小的的机会来了,只可惜小的尚未来及下手,那大清朝特使却被人给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罗猎问道:“你怎知道那特使是被人所劫?”
吴厚顿仰天长叹,道:“那日夜晚,小的已经潜伏到了大清朝特使下榻的酒店,只待夜深人静之时,以迷香迷倒那特使,再拨开房门之锁,便可轻而易举得到那枚玉玺。可就在小的来到那特使所在楼层的时候,看到两个身着警服的洋人带走了那位特使。干我们这个行当的,对六扇门的人最是敏感,而小的在美利坚呆了快五年了,那洋人警察是真是假,小的不用看都能判断得出,带走大清朝特使的两个洋人,确是假警察无疑。”
罗猎道:“那你有没有继续追踪那两个假警察?”
吴厚顿没有作答,而是眼巴巴看着董彪,央求道:“英雄,能不能赏小的一根烟抽抽呢?”
董彪微微一笑,捡起刚掏出来放在了桌台上的香烟,随手丢了过去,接着又将火柴丢向了吴厚顿。吴厚顿右手接住了香烟,左手抓住了火柴,叼着烟点了火,然后双手捧着火柴送还给了董彪。美美地抽了两口烟后,才道:“亲眼看到了这种事情,小的若是不跟下去看个明白的话,恐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可是,那两名假警察带着大清朝特使出了酒店便直接上了车。小的的这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洋人的四个轱辘呢?因而,这事也就断了线了。”
罗猎锁眉瞪眼,道:“就这么完了?”
吴厚顿抽了口烟,回道:“不完还能咋地?”
董彪呵呵笑道:“看来,老子的那三百美元算是白花了……不行,我安良堂什么生意都做得,但亏本生意绝对做不得,来人呐!”门口处,两名安良堂弟兄应声现身。董彪挥了挥手,道:“把这货带下去,就当是咱们请来的拳靶子,一天的工钱按一美元算,什么时候把那三百美元赚回来了,什么时候放这货离开。”
吴厚顿扑通一声重新跪了下来,右手仍旧夹着香烟,用左手打了自己一嘴巴,急道:“小的错了,小的还想起了一件事来。”
董彪道:“你他妈是在跟老子玩挤牙膏的游戏么?老子可不是那么好骗过去的!你他妈没做好准备便要登船回国,明知道海关牢房最后一道门你无法打开却要着急越狱,这些反常行为要是说不清楚的话,恐怕老子的堂口便是你他吗姓吴的地狱!”
吴厚顿苦笑道:“小的一开始就说小的被洋人抓是故意而为,可两位英雄非要说小的吹牛逼,还暴打了小的一顿……”
董彪哼笑道:“那不过是随便找来的揍你一顿的理由,你他吗把我兄弟害得那么惨,揍你一顿很过分吗?你要是觉得冤,那老子就让它来给你道个歉。”董彪说着,举起拳头来晃悠了两下。
吴厚顿讪笑道:“不冤枉,小的挨这顿揍一点也不冤枉,小的小觑了两位英雄,活该被揍。只是,小的不敢断定,安良堂对那玉玺有多大的兴趣,若是小的能帮助安良堂得到了那件玉玺,小的又能捞到怎样的好处?”
董彪横眉冷对,怒骂道:“你他妈还敢跟老子谈条件?”
吴厚顿捏着烟屁股抽了最后一口,不慌不忙回道:“小的可不敢跟您谈条件,小的只是问问而已,量体裁衣,看米下锅,安良堂若是无甚兴趣,小的说了也是白说,安良堂开出的价码若是没达到小的的底线,小的宁愿去做那拳靶子也不会和你多费口舌。”
董彪脸色的怒色不见增加反倒减少,最后居然露出了笑容:“传说盗门有二鬼,南催命北无影,也刚好是取了你们二位姓氏的谐音,今日得见无影鬼吴先生,实乃董某之幸。”
吴厚顿猛然一怔,道:“大英雄何出此言?小的怎敢冒催命无影之名?再说,五年前……”
董彪打断了吴厚顿,道:“五年前,催命鬼在码头上将你怀中的那份名单轻易掉包,此举瞒过了鬼叔更是瞒过了我董彪,都还以为你不过就是个盗门高手而已,连一流水准尚不能及。却没想到,无影鬼之所以被江湖人尊称为无影,便是因为他隐藏身份的手段极为高明。你以一份对你无关紧要的名单换来了安良堂对你五年的轻视,此等手段,我董彪不得不服。”
吴厚顿苦笑摇头,道:“董二当家的,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呀?那份名单怎么就对小的无关紧要了?小的可是跟内机局的人都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万两银子的价码啊!”
董彪哈哈大笑,道:“可是,吴先生的自信和说辞却始终矛盾,而且,你方才的眼神已经彻彻底底地出卖了你。试想,一个能从内机局秘密传送渠道中盗走绝密名单的人,又岂能轻易丢失了那份名单?想当初,我只当是鬼叔的手法高明,但今日细细一想,绝非如此。再有,神不知鬼不觉便摸清楚了大清朝特使的底细,即便是我家鬼叔也绝无十足把握,能做到的,只有那无影鬼。不过,这些推理便在一分钟之前我却从未想到过,是吴先生那种超脱常人的自信眼神提醒了我。”
吴厚顿长叹一声,道:“都说董二当家粗中有细,今日切磋,果真如此。老夫修炼数十载,可就是这该死的眼神掩盖不住。也罢,也罢!即便今日瞒得过你董二当家,明日也瞒不过那曹大当家……好吧,老夫认下了,老夫便是那被江湖朋友讹传的盗门二鬼之南无影。”
董彪颔首抚掌,喝道:“来人啊,给吴先生让座看茶!”转而再冲吴厚顿抱拳施礼,道:“董彪敬请吴先生赐教,当初为何甘心放弃那份名单呢?”
吴厚顿道:“盗门中人,盗亦有道,吴某既然接下了这趟活,就得把货完完整整地交到金主手中,只是其中出了些纰漏,老夫居然被内机局的人给盯上了,虽然不能奈我如何,但前来与老夫交接的人恐怕就不会那么走运了,故而,老夫出此下策,借口出卖名单给那内机局而远渡重洋,只是因为你安良堂值得信任,且有足够实力对抗那内机局。”
董彪缓缓点头,道:“听先生如此一说,董彪豁然开朗。都怪董彪眼拙,让先生受委屈了,董彪给先生赔不是!”董彪说着,走下座位,来到吴厚顿面前,屈膝便要行跪拜大礼。
吴厚顿出手相托,笑道:“老夫虽然遂了心愿,却是苦了这位小哥,因而那顿揍挨的倒也不冤。”
罗猎在一旁听得入迷,当吴厚顿说到苦了这位小哥的时候,居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董彪道:“先生此举虽让国家少了一个栋梁之才,却为我安良堂送来了一个堪当大任之才,如此说来,还是我董彪理亏。”
罗猎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走向前来,抱拳赔礼道:“罗猎对先生多有冒犯,还请先生见谅。”
吴厚顿先是一笑,忽又瞪眼,道:“怎么都婆婆妈妈了呢?还说不说正事了?”
董彪一凛,再次抱拳道:“请先生开出条件。”
吴厚顿喝道:“痛快!老夫生怕二当家的跟老夫啰嗦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命运,老夫没有姓崔的那么高尚,老夫做事只是图钱,这样吧,一口价,一万美元,老夫助你安良堂得到那枚玉玺,若不成功,老夫分文不取。”
董彪朗声笑道:“先生如此痛快,我安良堂岂肯被先生笑话?我再加你两成佣金,只求先生尽心尽力!”
吴厚顿道:“君子一言……”
董彪随即接道:“驷马难追!”
吴厚顿面露喜色,道:“老夫原以为曹大当家不在,董二当家不敢做主,故而出此下策来试探一二,早知如此,又何必多费周折?不瞒二位,老夫已经查明,那件玉玺不日便将送抵金山,届时会同一艘远洋货轮共赴大清朝,而那件玉玺,便是敲开大清朝通商口岸的重器。”
一旁罗猎不禁疑道:“那船货物莫非是违禁商品?不然,又怎需以玉玺来要挟大清朝廷呢?”
吴厚顿冲着罗猎点了点头,赞道:“小哥思维敏捷,又练得一手飞刀绝技,果真是二当家口中所称堪当大任之才。没错,那船货物,便是害人不浅的大烟土。”
罗猎道:“大清朝不是已经接受洋人烟土了么?”
董彪代为解释道:“你是只知其面不知其里啊!没错,七十年前,大英帝国以枪炮打开了大清朝国门,逼迫大清朝承认了烟土经营的合法性,不过,那可是大英帝国的特权,美利坚合众国虽然跟大英帝国穿一条裤子,却没得到大英帝国在这方面上的礼让。因而,美利坚的商人想在大清朝赚点烟土钱便只能是偷偷摸摸。若是能以一枚抢来的玉玺换得烟土的合法经营权利,倒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罗猎道:“我明白了!也亏得这些黑心商人能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彪哥,我建议咱们给这帮黑心商人来个偷梁换柱,让他们拿着一枚假玉玺前往大清朝,那大清朝廷受了假玉玺的愚弄,必然要出口心中恶气,只需要将这船烟土的信息透露给英国人,那可就有热闹好看了。”
吴厚顿不由得向罗猎竖起了大拇指来。
董彪也跟着点了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我看可行。”
吴厚顿摸了摸肚子,尴尬笑道:“老夫在狱中饿了一天了,二当家的是不是给老夫弄点吃的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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