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道:“我的老板,听你的口气,感觉你似乎萌生了退意?”
戴维斯科特稍一犹豫,道:“不,麦克,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个废弃矿场巷道中藏着的可是两千吨烟土,我们帮助黛安拿到了这批货,便可以重新整合公司,到时候,我们将会成为公司功臣,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麦克道:“是的,戴维,正因为如此,兄弟们才甘愿追随你来到这陌生的西海岸,可是,我们已经被汉斯盯上了,落了下风,若是不能见到汉斯的话,恐怕我们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因为那汉斯随时可以将我们的藏身地点通知给安良堂。”
戴维斯科特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只身去见汉斯,因为你们的存在,那汉斯并不敢对我怎么样,而我们却可以借此机会摸到汉斯的行踪,并将他的行踪告知安良堂,这样的话,我们才能实现坐山观虎斗的目标。”
麦克点头应道:“戴维,我的老板,你终于恢复了你的英明。”
昨天晚上,耿汉回到了金山不久,便听到了那三声爆破。这当然不是欢迎他归来的炮声,耿汉随即便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藏货地点,而这个人,八成可能便是安良堂的曹滨。对耿汉来说,藏货地点被发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是预料之中,只是,安良堂曹滨找到他藏货地点的速度还是令耿汉稍有些吃惊。
今早起来,耿汉只带着吴厚顿去到了那座废旧矿场,董彪留下来的那些个机关陷阱对耿汉来说行同儿戏,反倒指引着他找到了安良堂负责监视这座废旧矿场的两名弟兄的藏身之所。以耿汉吴厚顿的身手,解决掉安良堂的这两名兄弟可以说易如反掌,事实上,耿汉也没有丝毫犹豫,杀死了安良堂的那两名兄弟,并留在了那儿直到等来了黛安莱恩和戴维斯科特。
吴厚顿并不是一个只会说大话吹牛逼的江湖骗子,论盗门技能,他比起老鬼来要差了个档次,但在江湖上,却也算得上是个一流的高手,尤其是他的跟踪术,对付起戴维斯科特之流来绝对是绰绰有余。
耿汉不认为戴维斯科特和黛安莱恩的搭档会对他形成威胁,他真正忌惮的是比尔莱恩。既然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同样可以理解为戴维斯科特联手黛安莱恩也不会是安良堂曹滨的对手,而耿汉为止犯愁的恰恰在此,比尔莱恩迟迟不露面,他便无法给安良堂曹滨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更不能实现了他坐山观虎斗并看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愿望。
因而,耿汉决定要冒个险试上一试,让吴厚顿出面约戴维斯科特见上一面。假若那比尔莱恩已经抵达了金山,只是在幕后操纵而不肯露面的话,那么,戴维斯科特必然会在黛安莱恩的配合下来反查探自己的行踪,反之,那比尔莱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仍旧没有抵达金山的话,戴维斯科特一定会单独行动。
巧的是,戴维斯科特一帮人进到旅店后却单独留下了一个麦克来,这使得吴厚顿在传递信息上也少了许多的麻烦。那麦克很明显是打算出去办点什么事情,但接到了那张字条后迅速折返回了旅店。耿汉在隐蔽处守候了大约有四十来分钟,便看到戴维斯科特独自一人走出了旅店。
待戴维斯科特的身影消失在了旅店所在街道的另一端后,耿汉再守候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仍旧未看到有可疑的人跟着出来,只能断定那戴维斯科特是准备单独行动。
街道的另一端,吴厚顿像个影子一般跟上了戴维斯科特。
字条上邀约的地点距离这家旅店并不算远,步行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样子,吴厚顿一直跟到那戴维斯科特来到了约定地点,却也未能发觉对方背地里安排了帮手。
吴厚顿当然不会跟戴维斯科特见面,耿汉交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吴厚顿像个路人一般,从戴维斯科特的身边漫步而去。
待吴厚顿回到了住所,耿汉已经等着了。
“我没有发觉到任何异常之处,他真的是单独赴约的。”吴厚顿似乎有些失落,话说完后不由得跟了一声叹息。
耿汉跟着一声长叹,道:“是啊,我同样没有发现问题,看来,比尔莱恩并没有出现在金山。这只老狐狸,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他怎么能那么沉的住气呢?”
吴厚顿道:“那个戴维只带来了十二名手下,就这么点力量,哪里是安良堂的对手啊?汉斯,看来咱们的方案需要调整了。”
耿汉苦笑道:“在没有明确比尔莱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之前,我们做出的任何调整都是徒劳。”
吴厚顿道:“如果那个比尔莱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他突然死掉了,他的公司也成了四分五裂,没有人再关心咱们手上的这批货,那我们该怎么办?跟安良堂死拼么?”
耿汉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比尔莱恩是个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就像是一颗仙人掌的种子,环境越是恶劣,他的生命力就越是顽强,他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中默默观察着,坐山观虎斗的策略不单单只属于我们,比尔莱恩,曹滨,他们同样能够想得到。我说过,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率先被对手干掉。现在看来,戴维斯科特便是那个率先被干掉的家伙。”
吴厚顿道:“他若是率先被干掉了,岂不是对咱们更加不利么?”
耿汉冷笑道:“比尔莱恩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别说一个戴维斯科特,就算是他的女儿黛安莱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你放心,等戴维倒了霉的时候,便是比尔莱恩浮出水面的时候。”
刚回到堂口,那董彪就炸开了。
堂中,赫然摆放着两具堂口弟兄的尸体。
“这他妈是谁干的?谁他妈吃了豹子胆了,敢动我安良堂的兄弟?”董彪如雷般的爆吼,使得堂口上的弟兄无不为之一震。
其中一兄弟上前道:“彪哥,我们按您的指示,去通知他们兄弟两个撤下来,可等我们赶到那边的时候,他们俩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董彪吼道:“集合所有的兄弟,将所有外地人全都给老子抓回来!”
罗猎急忙拦住了:“彪哥,不可冲动,要忍住!”
董彪冷笑一声,手指那两具弟兄的尸身,吼道:“忍住?人家都骑到咱安良堂的脖子上了,你让我怎么忍得住?”
罗猎道:“越是忍不住的时候就更应该忍住!滨哥还在人家的手上,人家可就等着咱们这样冲动失去理智,从而抓住咱们的把柄,并把这些罪名一股脑地安在滨哥的头上。”
提到了曹滨,董彪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怒目圆瞪,却无话语。
罗猎劝阻住了董彪后,开始查验那两具尸身。“彪哥,这俩兄弟不像是死在洋人手下,洋人不善于徒手杀人,他们要么用枪,要么动刀,但这俩兄弟的身上却无明显外伤……”
冷静下来的董彪随即离开座位,来到了罗猎的身旁。
那俩兄弟的死因很快就查明了,一个是被人家一掌击在了心脏部位,震断了心脉而亡,另一个更为蹊跷,浑身上下均不见伤痕,只有眉心处多出了那么一个细微的黑点。
“江湖传说有一种暗器叫梅花针,功力高的人,可以将这种针完全没入敌人的体内。”董彪伸手要来了一方手帕,在那死去兄弟的眉心处擦拭了两下,黑点随即变成了一个殷红的针眼。“杀死这两位兄弟的人显然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罗猎深吸了口气,道:“凶手或许是两人,耿汉,还有吴厚顿。彪哥,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在船上的时候,吴厚顿便是以暗器帮咱们脱了困。”
董彪摇了摇头,道:“不一样啊,吴厚顿发出的暗器带有明显的破空声,显然是势大力沉的一类暗器,和这种梅花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一个暗器高手,不可能同时练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暗器的。”
这话说的相当有道理,身为飞刀高手,罗猎自然是体会颇深。但是,董彪的见解却明显忽略了一个基础,幸好罗猎想到了,并说了出来:“吴厚顿在船上发出的暗器显然不是他的本门暗器,他那只是做戏给咱们看,既然是演戏,当然要选用带有破空声的暗器,不然的话,万一真的伤到了耿汉,岂不是亏大发了?”
董彪站起身来,轻叹一声,并点头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种杀人的手法,除了咱们中华找不出第二个来。而涉及此案的中华人,除了咱们之外,便是耿汉和那吴厚顿。”
罗猎跟着起身,早有堂口兄弟端来了一盆清水,罗猎洗了双手,寻了个座椅坐了下来,招了招手,叫来堂外候着的弟兄,吩咐道:“把他们先抬下去吧,抓紧买两口棺材来入殓了。”董彪跟着吩咐道:“顺便去通知一下他们的家人,方便的话直接请到堂口来。”
堂口弟兄领命而去。
罗猎接道:“耿汉吴厚顿消失了半个多月,今天终于露面,这说明什么?我猜,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帮手。”
董彪脱口抢道:“马菲亚!?”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也猜是他们。”
董彪不由疑道:“马菲亚从不涉及烟土,怎么这一次会来趟这趟浑水呢?……我明白了,耿汉这狗日的还真有一套,想挑起咱们安良堂跟货主之间的争斗,然后他坐收渔利,借助马菲亚的势力将两败俱伤的咱们和货主都收拾了,他得到他想要的货,而马菲亚则得到马菲亚想要的地盘。靠!他玛的,他这小算盘打的,还真是精明啊!”
董彪的话提醒了罗猎,皱着眉,闭着眼,罗猎思考了片刻,道:“咱们最初的想法也是不动声色先看着货主跟耿汉斗上一番,可为何不知不觉间,却是咱们跟货主先干上了呢?”
董彪疑道:“不对吧,罗猎,咱们什么时候跟货主打过照面呢?”
罗猎道:“那几个从纽约赶来的联邦缉毒署探员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针对咱们,要么是耿汉请来的帮手,要么就是货主安排的阴招,而前者,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耿汉是一个华人,没那么大的能耐笼络住洋探员,那就只能是货主安排的阴招,而我们,却已经为此跟胡安干上了一场。我总觉得,咱们似乎是进入到了人家设计好了的步调中。”
安良堂从未涉及过烟土生意,因而,对这个行当毫无熟悉可言,自然不知道能一手拿出上千吨烟土的货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一条,董彪却是可以笃定断言,在美利坚合众国,肯定存在着拉不下水来的官员,但绝对没有渗透不进去的部门,除非是钱没花够。就像安良堂,想在金山这块地盘上混出个风生水起,就一定要把众多不同部门的官员给贿赂成自己人,那么,货主一方若是想保住自己的生意,就一定会把缉毒署的探员们拖下水来几个,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可以掌握最及时的信息,做出最及时的应对。
但凡这种被拖下水的探员,在拿到了丰厚的回报的同时,自己的把柄也握在了人家的手上,若是被要挟过来做些不道德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都会答应。而纽约安良堂,一直都比较本分,从未在社会上招惹过是非,再加上纽约那么大,所以,被轻视甚或是被忽视都是颇为正常的事情。那几个缉毒署探员,或许便是因此而误解了金山安良堂,以为按照货主的要求欺负一下安良堂并非什么大事。
想明白了这些,董彪反而显露出了些许淡然神色。“既然咱们已经进到了人家的步调,那么咱们不妨就悠闲自得地继续往前走走,反正着急想拿到货的不是咱们。若不是看在那枚玉玺的面子上,咱一把火烧了那些烟土又能如何?着急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只要咱们稳住了,他们必然会露出破绽出来。”
罗猎颇为认可董彪的想法,点了点头,道:“下午的时候,我便朦朦胧胧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跟你说,建议把监视矿场的那两名兄弟给撤下来,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
董彪叹道:“既是打仗,必有伤亡,咱们安良堂的弟兄,没一个怕死的,能站到这个堂口上来的,每一个都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咱们安良堂的弟兄不能冤死白死,血债必须血来还,我董彪誓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罗猎切着牙应道:“没错,他们已经欠了咱们三条人命,不把他们全都灭了,这血债就算没还干净。”咬牙发狠之后,罗猎忽地又想到了什么,颇有些犯愁道:“彪哥,我突然觉得咱们不应该招惹那几个缉毒署探员,就像我刚才劝慰你时说的那样,对手可能正盼望着咱们因冲动而犯错,那几名探员,会不会是人家给咱们设下的陷阱呢?”
董彪眯着眼回忆了当晚在胡安托马斯家中的整个过程,稍显迟疑道:“我了解胡安这个人,此人时常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公正廉明的姿态,但实际上却是贪念颇重胆小如鼠之辈,他很聪明,精于算计,从不愿吃眼前亏,却也想不到身后的坑,所以,他做出这种事情来还算是正常。他应该是没想到咱们敢那么快地找上门去,因而缺乏应对之策,又被你完全吓破了胆,所以合盘托出了他所知道的内幕真相……”
罗猎插了一句:“如果这一切都是对手的有意而为呢?他们算准了咱们会反击,故意把那几名探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只等着咱们对他们动手,那咱们岂不就成了主动钻进人家打好的套中的呆子傻子了么?”
董彪叹道:“是啊!咱们对胡安的住址颇为熟悉,若是在那边设个什么局的话,很容易被咱们发现。但若是换个咱们不怎么熟悉的环境,他们就可以轻易骗过咱们,当咱们对那几名探员动手的时候,可就落下了十足的罪证,到时候,就算把咱们安良堂给查封了,似乎都有了充分的理由。”
罗猎心中不禁一凛。
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只讲证据,若是拿不出充分的证据,就算是布兰科那样的恶人都可以逍遥法外。也正因如此,董彪罗猎才敢于那般恐吓胡安托马斯。但若是在缉毒署探员身上翻了船,落下了恐吓威胁联邦官员的罪证给人家,那么,对方以此为突破口,很可能击溃安良堂在法律上设下的种种防线。查封安良堂恐怕都是小事,给曹滨定下一个足以判刑二十年以上的罪行都是很有可能。
胡安托马斯确实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这种人,在洋人之中当属凤毛麟角。
三天前,税务局最大的头,斯特恩先生找到了他,一见面,斯特恩便从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美金来,胡安目测,那沓美金至少有五百美元。
斯特恩话说的很直白,亦未做过多铺垫,便直接进入了主题:“胡安,有人希望安良堂的汤姆能够在金山消失一段时间,如果你能做得到,那么这些美元便属于你了。”
“曹滨?”胡安托马斯不禁一怔。说实话,面前的这笔钱对他的诱惑力十分巨大,但是,他深知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生道理,不敢轻易触犯曹滨。“斯特恩先生,我没有听错吧?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发不了什么大财,但相对其他人来说,我们的生活质量还算不错。有着好的生活不去享受,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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