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将门撞开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浑厚声音。
是杰克?
真的是杰克!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海伦陡然间来了精神,她连忙清了嗓子,尽量保持了正常的嗓音,回应道:“是杰克吗?”
董彪在门外应道:“不是我还会是谁?还有谁该威胁说要撞开海伦大记者的房门?”
海伦手忙脚乱地拢了下头发,又去了水盆架旁拿起了一条毛巾擦拭着脸颊,可整一个礼拜不在,那毛巾已近干透了,根本擦不净脸上的泪痕。“杰克,稍等一会啊,我,我刚从床上起来。”
水盆中没有一滴水,而旁边的水瓶中亦是倒不出一滴水来,海伦焦急地四下张望,当她看到了窗户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办法。推开窗,海伦抓了把雪放在了毛巾上,再去擦拭脸颊,果然干净了许多。
放下了毛巾,正准备去开门,海伦又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再收拾肯定是来不及,海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为董彪开了房门。
房门外,董彪冷的又是跺脚又是搓手,进了屋来,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这屋里怎么比外面还冷啊!”不等海伦作答,那董彪左右看了一眼,忍俊道:“我说,大记者啊,这就是你的寝室?这条件,能住人吗?”
海伦面带愠色回敬道:“我不是人吗?我在这间房间中可是已经住了九年了。”
“九年?”董彪冷哼了一声,刚想怼上一句,却看到了海伦脸上残留的泪痕:“你刚才哭了?”
海伦嗔怒道:“哭怎么了?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有限制我的权力么?”
董彪赔笑道:“我哪敢限制大记者啊?万一你把捅到了报纸上,说我是大男子主意,不尊重妇女,那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就拿海伦来说,她在曹滨的面前,虽然也能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可无论如何却掩盖不住她内心中的那份拘谨。但是在跟董彪相处的时候,却是极其放松,就像是交往多年的朋友一般,有什么说什么,无需遮掩,更不必伪装。
放松下来的海伦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容,她甩了甩头发,回敬董彪道:“你不觉得晚了么?你威胁我要撞开我的房门,嘲笑我的寝室不是人能住的,还要限制我的情感宣泄,杰克,你的罪状可是不少啊,你就等着上报纸吧。”
董彪耸了下肩,笑道:“那我不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男人了么?可是,这样一来,就势必会影响到汤姆的名声,而你,迟早要嫁给汤姆的,所以,你的这种行为是搬起石头砸……”董彪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海伦呆住了,且流出了两行热泪。“海伦,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又不是演员,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海伦用双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苦笑摇头,道:“杰克,我当你是朋友,你可以不安慰我,但你却不能这样伤害我。”
董彪笑道:“伤害你?我为什么要伤害你?我说了什么话伤害到你了?”
海伦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知道,我爱汤姆,可他并不爱我,所以,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董彪做出了一副无奈且委屈的神态出来,夸张道:“海伦,我来见你,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要是被汤姆知道了,他会打断我一条腿的。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汤姆的一个秘密,可是,你却不让我在你的面前提起他,哦,天哪,那好吧,我现在就回去好了。”说罢,董彪作势就要离去。
海伦急忙叫道:“杰克,你站住!”
董彪转过身来,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大记者,反悔了?”
海伦轻蔑一笑,道:“我早晨出来的时候就没吃东西,现在很饿,而你又耽误了我这么多时间,你是不是应该发扬你的绅士风度,请我共进午餐呢?”
董彪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在下非常荣幸。”
跟曹滨聊完之后,没达到目的的董彪开着车偷偷溜出了堂口,怎奈路上均是厚厚的积雪,车子行在上面根本不敢提速,因而,熬到了临近中午,董彪才赶到了报社。在报社中,董彪没能找到海伦,于是,他施展开了他的忽悠大法,将海伦的一名同事给忽悠晕了,从而成功的套到了海伦的宿舍地址。
不过,董彪也算来得及时,因为拖着行李的海伦虽然一早就离开了安良堂的堂口,但她却是步行回到的宿舍,因而,在宿舍中尚未哭个痛快,那董彪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开着速度跟步行差不多的车,董彪带着海伦找到了一家餐厅。
餐厅的环境甚是优雅,非常适合情侣的约会,董彪环顾了一圈,尴尬笑道:“海伦,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吃饭,若是被汤姆知道了,他一定会醋意大发,将我的另一条腿也得打断。”
侍者将二人带到了靠窗的一张餐桌旁,董彪为海伦拉开了座椅,待海伦坐定后,又从侍者手中接过了菜单,递到了海伦的手上。
海伦并没有打开菜单,直接点了一份牛排和一例蔬菜汤,并道:“有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董彪笑道:“那怎么能行呢?我第一次请大嫂吃法,要是如此寒酸的话,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海伦怔道:“你叫我什么?”
董彪很是无辜道:“大嫂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迟早都会嫁给汤姆,而汤姆是我的大哥,我当然要管你叫大嫂了!”
海伦苦笑摇头,道:“杰克,求你了,别在那这件事跟我开玩笑了,行吗?”
董彪正色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了?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倔强如董彪,但凡他真心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十头牛也绝无可能将他拉回来。
曹滨的软肋之说,看似道理十足,实则根本站不住脚。
通过卡尔斯托克顿提供的线索,在经过曹滨的排查分析,早已经认定了军警勾结在一块盗走那批货的人便是埃斯顿、斯坦德和库柏三人。而反过来想,那三人既然动手杀了卡尔斯托克顿,并派出了杀手相对曹滨董彪直接下手,就说明对方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暴露了。只不过,他们仰仗着曹滨董彪一时半会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而能够耐心地将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这种格局下,对方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保持目前的平衡状态,并尽可能地藏匿起各项证据,只要保证曹滨董彪无法获得证据,那么,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继续逍遥自在。二便是再次派出杀手,对曹滨董彪实施暗杀,而且必须保证一击致命,不然的话,那杀手若是落到了曹滨董彪手上,也就相当于将证据拱手送出。
因而,那些人肯定不会向海伦下手,除非,他们疯了。
董彪能想明白的问题,那曹滨自然更不用多说,因而,再一早他们兄弟二人的相谈中,曹滨被逼到了墙角,这才想出了所谓的软肋之说。而董彪则铁了心要来找海伦谈一谈,替曹滨说出曹滨的真实心声,因而,他才没有跟曹滨继续纠缠下去,勉强认同了曹滨的所谓的软肋之说。
“二十多年前,滨哥爱过一个女人。”点完了餐,侍者先为二人倒上了红酒,董彪端着酒杯,轻轻地摇晃着,向海伦说起了曹滨的故事:“那时候,滨哥才刚刚二十岁,他们爱的很深,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山崩地裂海啸袭来,也不会干扰到他们的耳鬓厮磨。可是,对一个江湖人来说,是不可能过上平静生活的。在一场江湖厮杀中,我们的对手毫不顾忌江湖规矩,竟然劫走了滨哥的爱人,并以她为人质,胁迫我们缴械投降。滨哥的爱人为了不拖累滨哥,挺起了胸膛撞上了敌人的尖刀。”
海伦吃惊道:“那她……死了么?”
董彪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红酒,然后继续摇晃,道:“那把尖刀刺中了滨哥爱人的心脏,她没能来得及跟滨哥说上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从那之后,滨哥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其他的女人。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寻找到他的爱情了,但我却没有想到,当你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这一切居然全变了。海伦,你应该相信我,我和汤姆做了二十四的兄弟,我十八岁不到便跟着闯荡江湖,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汤姆,当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看着你的那种眼神的时候,我便完全清楚了,汤姆他对你动心了。”
一抹红晕悄然飞上了海伦的脸颊,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不知趣的餐厅侍者所打搅,待侍者为二人上了第一道菜后,董彪却没给海伦说话的机会。
“这一个礼拜,你住进了我们堂口,汤姆他虽然故意躲着不肯见你,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开心,甚至,快赶上我那第一个大嫂还活着的时候了。你应该理解他,他之所以要躲着不肯见你,只是因为他心中还有道坎没能过去。”董彪边说边用刀切下了一块肉,再用叉子叉住了,放进了口中,胡乱嚼了两下后便吞了下去,喝了口红酒,接着道:“虽然过去了二十年,可是他仍旧忘不了当初的爱人,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感情,一个礼拜显然是不够的,像他这种人,要是不虚伪个一两月,哪里能对得起他那副光辉形象啊!”
海伦默默地吃着头道菜,却趁着董彪不注意,偷偷地抿嘴笑了下。
“今早你离开的时候,他就在书房中,他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哪怕是头天晚上睡得再怎么晚,第二天也一定是天一亮就起床,我们这些练功的人,是一天也不能把功夫给落下了,而早晨空气清新,是练功的最佳时间,所以,每天当你起床的时候,滨哥已经练完功回到了房间。所以,今天早晨,是我陪着他在书房中目送着你离开堂口的。”董彪吃起西餐来很像那么回事,食物切割的并不大,只是放进了嘴巴里后,却懒得咀嚼。
海伦再偷笑了一下,随后抬起了脸来,盯住了董彪,斥道:“汤姆他不拦住我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不出来拦住我呢?”
董彪笑道:“皑皑白雪中,一个落寞的绝色美女留下了两行孤寂的脚印,这场景是多么的凄美,我又怎么忍心打破这种意境呢?”
海伦噗嗤笑道:“你是当着汤姆的面不敢这样做吧?”
董彪做出了鄙视的神情,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责备我?是故意让我出丑么?”
海伦刚刚开朗起来的神情突然间暗淡了下来,唏嘘道:“我真羡慕那个女人,能被汤姆爱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汤姆能这样待我的话,我宁愿现在也能有一把尖刀刺进我的胸膛。”
董彪放下了酒杯,举起了餐刀,笑道:“尖刀是现成的哦!”
海伦被逗笑了,借着用餐巾擦嘴掩盖了一下,道:“可惜你并不是汤姆的敌人。”
西餐的头道菜只是开胃,分量并不足,董彪不过三五口便把菜吃完了,而海伦那边也吃了个差不多。餐厅的服务水平颇高,就在这二人刚放下刀叉时,侍者送上了午餐的主菜。
董彪喝尽了杯中的红酒,又向侍者要了一杯。红酒虽然是醒过的,但董彪仍旧习惯性地端着酒杯摇晃着。“你拎着行李离去的时候,滨哥就站在书房的窗帘后,直到你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来回答了我的问话。他跟我扯出了好多歪理来搪塞我或是反驳我,但是,有这么一句,他却默认了。”
海伦带着幸福的笑意追问道:“你问了他什么问题?”
董彪吃了口菜,喝了酒,道:“其实,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不过,你喜欢听,我也乐意再重复,海伦,你是汤姆在这二十年的漫长时间中唯一一个让他动了心的女人。”
海伦娇羞地垂下头去。
董彪接道:“他还跟我说了件事情,这一个礼拜,他有三次做了同一个梦,他梦见和你一起去了一个海岛,海岛上有着涓涓溪流,有着遍地的鲜花,唯一的不足便是那岛上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并无第三人。不过我想,这种遗憾不足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因为你们可以生下来一大堆小屁孩!”
海伦嗔怒道:“杰克,你又在拿我说笑!”
董彪收起了笑容,颇有些严肃道:“海伦,既然你不愿被我说笑,那么我就向你说些严肃的话题,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放弃,要主动进攻,我保证,那汤姆在你如潮水般的攻势下,绝对撑不过一周的时间。”
海伦怔了下,皱起了眉头,道:“可是,我已经离开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再回去呢?你们堂口有那么多的兄弟,他们会笑话我的。”
董彪笑了笑,道:“我既然来找你了,自然就会为你想到了办法。”
海伦惊喜问道:“什么办法呢?”
董彪道:“采访!你是记者,有权力采访任何一个人。我们可以约好时间,我把你带进汤姆的书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海伦却摇了摇头,道:“不好,万一他生气了,会责罚你的。”
董彪笑道:“你担心个什么呀!就他那种虚伪的样子,即便生气,那也是装出来做做样子的,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哪里还会顾得上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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