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天,江枝意想起了三年前刚来何家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太多。
关于原主的那两个愿望,书是一直读着的,来年的三月便可去参加这个世界的高考了。
上南大的这个任务是手到擒来了,现在只剩下了查她父母这一条。
江枝意也借着何夫人寻找过,但只查到当年叶子的父母突然出现在了这个村子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叶子的父亲查出来叫叶江海,但叶子母亲的名字是个疑点,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村里的一个老婆婆有点印象,说是叶子的父亲叫过她的母亲一声心娘,其他的信息就没有了。
虽然寻找叶子父母的消息并不是强制任务,但是江枝意还是很想找到。
现在唯一的突破点,就是谭家人,每年无父无母的孩子那么多,他们反常的收养叶子必定有其他的理由。
何家人在何娴初被惩治了以后,有几个姑娘便主动来找了叶子说话。
她们都是二房的,二房的幼女就是当初被何娴初大冬天推下湖里的女生。
这何娴初被送去观里怎么也有江枝意的功劳,她们便也投桃报李,时不时会来找江枝意聚一下。
虽不十分亲热,好歹不让她成个透明人。
到了八月,荷花已经开败了,残荷透着衰败之气,看着不吉,便全部除去了。
澄澈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游过,坐在画舫上游船也颇有几分趣味。
二房的幺女,名字叫何幼仪,是个纯善又有才气的女子。
她坐在江枝意的身边打着扇,眼睛看着清澈的水面,身子却是悄悄地探过来和江枝意说话。
“叶儿,你可知道,我听我娘亲说大夫人正打算给你说亲呢?”
江枝意不再去喂那些鱼,转过身子和何幼仪说话。
淡金色的光辉照耀在她的身上,两弯远山眉配上水润晶莹的荔枝眼,鼻子挺翘,唇不点而朱,温婉大气的鹅蛋脸,像牛乳一样白皙细腻的皮肤。
何幼仪可以算是看着江枝意一点点长大的,她时常会惊奇,她可真是六月的天气,一天天的变,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江枝意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清澈。
“师父跟我提过了,明年三月后我就上大学去了,这事不急,怎么都得等到我上大学再说。”
何幼仪用手中的芙蕖图案的团扇打了叶子一下。
“叶儿,你可别犯傻,我们哪个不去上大学,上学的时候先把人相看着,成婚怎么都得筹备个三四年,从学校里出来,就是正好的事。”
江枝意笑得很无奈:“我真的无意如此。”
何幼仪小小地白了她一眼:“最好这样,我可是真把你当姐妹才和你说这些,就王家的姑娘,明儿就来做客了,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
江枝意看向何幼仪,眼里是一片坦然,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东西。
“我确实无意如此,我只想着好好去读书,旁的别的都是虚的。”
何幼仪看着江枝意的神情松了一口气,她自个儿清醒比什么都强。
“昨天大哥哥刚毕业归家,她这时候就来做客,我娘亲跟我说,大哥哥怕是要和这王家小姐定亲了。”
江枝意抢过她的扇子对着自己的脸一个劲地扇风,发丝飞扬,看上去格外自由。
“那我们也得好好看看这王姑娘了,以后我还得在她手上过活,希望是个性子温柔的。”
何幼仪又拿了一把扇子出来,江枝意惯喜欢抢她的扇子来扇,自己又从不带扇子。
“你就放心吧,这王家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就算她性子不好,就凭你对大哥哥的恩情,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江枝意笑得随意。
“是啊,我还对何公子有恩呢。”
不知道那音响连的是谁的蓝牙,跳出来一首格外欢快的曲子。
五个花一样的姑娘就在这画舫上跳起了舞,这个话题自然就那么揭过去了。
江枝意踏着夕阳缓缓走回院子,白芷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依旧是那棵红梅树,不过这次没有开花,探出墙头的那株玉兰却不同于叶子刚来的时候,施展了自己的娇艳。
何清规立于树下,如今他18岁了,尚未加冠,却是仪亲的年纪了。
岁月洗去了他所有的青涩,原本有些像杏眼的眼睛已经没有那么圆润了,变得更加清冷,黑色的长发如瀑,清逸出尘。
叶子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步步生莲地向何清规走去。
步子缓慢,全不似曾经。
他看到叶子向他走来,眉目之间全是端庄守礼,她已经许久未曾像之前那样对他笑过了。
“叶姑娘。”
叶子笑得很浅,眼睛垂着,不去看何清规的脸。
“何公子。”
从那件事以后,叶子就再也没有叫过何清规的名字了,在何夫人的面前叫他一声兄长,私底下却是这般生疏。
叶子也不想和叫得这般冰冷。
只是,还能怎么叫,从前是不懂事,什么都敢做,可既已知了事就不可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何清规看着叶子,内心有一种怅惘。
对自己最不守礼的是她,现在对自己最冰冷守礼的也是她。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叶子在想什么,可叶子却想不通。
何清规和叶子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再近的话叶子就会逃走。
“母亲只是邀王姑娘来做客,再无其他。”
叶子拂了一下鬓边的发丝。
“是吗,可惜了。”
何清规依旧温柔,但跟以往却不太一样了,他以往的纯然之气已经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他看着依旧温润如玉,但叶子更能感觉到他身上风雪的味道,让人琢磨不透。
他微微笑笑,精致如玉的面庞就像一朵雪莲。
“有什么可惜。”
哪怕面前的人再美,叶子也是不去看的。
“听说这王姑娘是个秀外慧中的美人。”
何清规看向叶子手上的芙蕖团扇。
“十位大家闺秀便有九位能夸一句秀外慧中,至于是否是美人,我倒不曾注意过。”
叶子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了,用扇子扇扇自己的眼睛,抛却礼仪地就进了院门。
将自己心爱的人推开,心里是撕裂般的痛苦,再说下去这眼泪便止不住了。
在最后要进入院子时,用清澈的声音柔和地对何清规说:“我早就说过,你不欠我的,是我亏欠你。”
何清规,我对你于心有愧,别再让我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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