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衣服弄脏了，这个衣服看着就很贵，得花很多钱买的。我……赔不起。”

“没事的，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祁晏怀不甚在意，他从袖中拿出手帕，想替他擦掉泪痕，不料裴质青往后躲开了，后者焦急解释道：

“哥哥不用替我擦，这个手帕也很贵的！”

“没事，哥哥钱多。”

说完，便按住裴质青的肩膀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细细为他擦掉脸上的水痕。

“咕噜——”

裴质青捂住肚子，脸上一片烧红。

祁晏怀想起，今早他母亲怕他饿着，让侍卫带了几块糕点。在打春仪式上，他管那侍卫要了两块，自己吃了一块，如今还有一块——正好就在他袖袋中！

一方素雅丝巾被轻轻揭开，慢慢露出里头的金黄糕点，桂花浓郁香气萦绕鼻尖。

祁晏怀将桂花糕连着丝巾递给裴质青，“虽然已经凉了还被压得有些扁，但是味道很不错的。”

裴质青眼睛一亮，受宠若惊地接过，捧着桂花糕，先是道了谢才低头吃起来，甜甜道谢：

“很好吃的，谢谢哥哥。”

即使很饿，裴质青也吃的很斯文。祁晏怀看了一会，又重新伸进袖袋里摸索起来。

他刚咽下最后一口，掌心就多了几颗饴糖和几块碎银，多得他需要用两只手捧住。

祁晏怀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

“吃颗糖心情会好。好了，你赶紧回家吧，哥哥也要回家了。”

说罢。

便要转身离开。

“哐当——”

似是银子坠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祁晏怀身形一顿。

他的衣裳被人轻轻攥住，那股微小的力量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我……”

裴质青并没有将话说完。

转身时，那只瘦小的手已然放开他的衣服。祁晏怀一时不明所以，一手撑着膝盖与他平视，帮裴质青擦掉嘴角粘上的桂花屑，问他：

“怎么了？”

裴质青只是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生怕他就此离开的样子，但就是没有开口顺着“我”字往下说。

饴糖并没有随银子掉落在地，地上只有泛着冷冽光芒的银子。那圆润轮廓在泥土的沾染下，显得极为黯淡。

也是。

所有明亮的事物都不及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所有与之对比的事物都会黯然失色。

祁晏怀移开目光，瞟了一眼地上滚落的银子。

如今米价是一石零点五两，而一石约为一百五十斤，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两石大米。他给了裴质青三两银子，那便是，够他买六石大米了。

裴质青爹娘都不在了，无依无靠的、没有倚仗的，给三两银子好像确实少了些。

祁晏怀解下钱袋，数了一遍，里头约摸有六十两银子，他一股脑塞到裴质青怀中，“我只带了这么多钱，都给你，记得藏好，免得被他人觊觎。”

他拍了拍裴质青的肩膀，“我再不回去，家里人找不到我该担心了。”

他再次转身。

“哗啦——”

沉甸甸的钱袋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动，滚落的银子相互撞击，响声在巷子里回荡，惊起几只飞鸟展翅而飞。

“哥哥，我不要钱！”

这次的力道带着几分哀求，只往前走了一步的祁晏怀停滞在原地。

“我……哥哥，我没有家了……”

终是不忍，祁晏怀还是转身面向裴质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微紧张的面容，眼神透着不舍和祈求。

若是放到平时。

祁小公子定是给了钱就毫不留情地离去。

救了人还给了钱，已经仁至义尽好事做尽了好吧，其余的，还管那么多干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所以呢？”祁晏怀将问题抛给他。

裴质青咬了咬唇：“我可以跟哥哥回家吗？哥哥今日救了我，让我免受一顿毒打，我自是要报答的。”

祁晏怀绷着表情，再次问：“哦？你想如何报答？”

裴质青一脸认真，丝毫没有犹豫便回答了他。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咳咳咳——”

以身相许四个字让祁晏怀咳了一会，他用手背掩唇，还未发言就听到裴质青接下来的话，他说：

“把自己卖给哥哥当小跟班，好像是要签什么卖身契来着。”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果然是学业不精，导致的成语乱用，一场乌龙就此而生。

祁晏怀依旧绷着笑意，“可是，哥哥家仆从无数，根本不缺你这一个啊。”

裴质青敛眉沉思片刻，倏地抬起脑袋：“那我给哥哥当……当……”

“当小老婆！”

“哈哈哈。”

祁晏怀笑了出来。

“哥哥可是正经人家，不养小老婆，只养一个大老婆的。”

“那……”

裴质青歪头思考起来。

而祁晏怀半蹲下去，将地上散落的钱袋和银子捡起来。

“那大老婆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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