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骐指着一个单手执盾,还有余力往前顶的人,洋洋得意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厉害,但那个家伙我可不陌生。他叫孙大力,小名水牯子,我有次不小心踩了他几棵秧苗,拉着我吵了足足半个时辰呢。”
“白痴!”宁悬心满脸鄙夷:“你还真是吃饱了撑的!听好了,他们是大汤玄甲军!”
“玄什么军?”
小辣椒一字一顿道:“玄—甲—军!”
卫骐话都说不利索了:“玄、玄甲军?大汤百战不败的玄甲军?”
宁悬心扭过头去,再没心思搭理这个傻子。
卫旭听闻此言恍然大悟:“是了,定然是玄甲军无疑了。先皇解散玄甲军组建羽林卫的时候,有一批老兵放弃在京升迁的机会,一夜之间拖家带口跑了个无影无踪,家父急得多日不能成眠,头发都白了不少,原来他们追随国公爷您到这里隐居下来了。”
“走了几十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轮到他急个屁!”
卫旭立马不乐意了:“国公大人,小侄对您的为人敬重万分,但你辱及先父,请恕小侄无法认同。”
魏弘一脸不屑:“老子就骂了,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卫旭沉声道:“小侄不敢。”
魏弘一点情面也懒得给:“你们父子俩别心里不高兴,卫仲老匹夫什么货色老子比谁都清楚!你们既然不服,那我就让你们死死心,省得再去闯点祸出来!”随即转身过去,指着明月道:“还有你这个死心眼的小丫头,心里指定也对老夫有意见是不是?你别急着争辩,老夫不是郎小子,才不会怜香惜玉,犯糊涂我照样骂!”
等等,怎么还能扯上我的?郎晔看着因为羞愤而红了脸颊的明月,不由直咂嘴,魏老头仗着身份地位,连皇室的面子都不给,还会把眼前这几人放在眼里?这是摆明要放大招了,就是不知道会爆出什么瓜来。反正现在局面僵持,落个清闲正好吃瓜,郎晔兴致勃勃地竖起了耳朵。
宁悬心冷冷道:“你笑得这么猥琐干什么?”
郎晔大呼冤枉,一直都是魏老头在大放厥词,自己可是半个表情都没露,纯粹躺枪而已。脸色一板,闷声道:“有妹妹这么埋汰自己哥哥的吗?损我上瘾啊?”
“谁叫你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她瞧个不停。”宁悬心细若蚊蝇的一句埋怨连郎晔都没听清,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心止不住地砰砰跳,自己这是怎么了,胖子喜欢明月只要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可为什么自己会心里不舒服,浑身不自在?难道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小辣椒突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郎晔一下子慌了,急忙伸手去探她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死胖子,你给我滚远点!”宁悬心如避蛇蝎般跳出去三米远。
郎晔的手僵在半空,彻底石化。
魏弘正要开训,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憋了回去,一脸不爽:“你们又闹什么!”
郎翌宁隐身当透明人半天了,没办法,在场地位最低就是他,压根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此时听到宁悬心的话,心里不住嘀咕:这俩人刚刚不是还哥哥妹妹亲密得跟一对儿似的,怎么悬心又冲晔儿发这么大火?
郎晔比哪个都纳闷,谁知道小辣椒为什么又炸毛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关注明月多了,怕自己冷落了她?可看着也不像啊。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他要是能弄明白女孩心思,前世还能让人甩了?
魏弘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调侃道:“郎小子,自己的情事自己搞定,别优柔寡断!”
郎晔又没听清,什么叫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小辣椒抽风,关自己屁事?当即没好气道:“你说你的,大海是你家啊,管这么宽?”
郎翌宁最佩服自己儿子的就是这点,找死从不分场合。管你什么身份,该怼绝对不怂,主打一个畅快,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更离奇的是魏弘贵为国公居然还就吃他这一套,真是两个奇葩凑一块了。
魏弘没有丝毫生气,看着郎晔和宁悬心别扭的样子满脸的幸灾乐祸。看到周围几人都惊讶地看着自己,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老夫什么身份、什么气度,会跟这小子一般计较?”
郎晔不屑地翻起白眼,这老不修也就这德性了,你把他当国公,他就摆谱把你训成孙子;你把他当于老三去怼,他反而乐在其中,典型的脑残。
魏弘看郎晔没什么反应,顿感无趣,看到卫旭那张跟他老子八分相似的脸又是一阵烦躁:“你也离我远一些,脸这么大心里没数吗?”
卫旭看着魏弘戴着面具的大脸盘子,无语透顶。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对你卫家意见这么大?你先别说话,虚头巴脑的违心话一点必要都没有。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老夫实在不想与你卫家再扯上半点关系!”
卫旭申请肃穆:“国公可否明示?”
魏弘双手负于身后,自顾自道:“你可知老夫之前任什么官职?”
“封爵之前,您老是兵部尚书。”
“没错,就是后来你老子坐的位子。但在当时,他卫仲只是老夫手底一个小小的侍郎而已,一把年纪了什么正事都不干,天天气到老夫牙疼!”
“爷爷敢气您?”卫骐奇道。
魏弘胡子翘得老高:“兵法论断没有一次合格过,战阵布局说了多少遍都记不住,一上战场却啥也不顾冲得比先锋军都快,你们说老夫可不可以骂他?老夫能忍住没揍他已经是胸怀宽广了!”
卫旭对老父亲的性子自然是清楚,低头不语。
卫骐本就精力过人,练了一身技艺,受到卫家传统忠君报国理念的熏陶,一心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可自从发生卫骏那件事,他成了卫家独苗,家里人恨不得天天把他锁在家里,哪还会让他去冒险?今天意外和自己老子并肩作战,虽然有点虎头蛇尾,但也算打得浑身舒畅了,此刻听到魏弘这么评价爷爷,心中没有恼怒只有好奇,看着悻悻不语的父亲,轻声问道:“原来爷爷是这样的,那他怎么会当上兵部尚书的?”
卫旭刚想破口大骂,魏弘笑道:“你爹都能当,你爷爷如何当不得?卫小子,老夫看好你,加油也去混个尚书回来当当。一门三尚书,自古难有,奇观啊——”
卫家都是直肠子不假,但这么明显的反话都听不出来就真是棒槌了,两父子一下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郎晔实在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卫大人和卫骐对你可是尊敬得很,你少在那倚老卖老,还越说越来劲了。这兵部尚书又不是大白菜,哪是想当就能当的?这不都是先皇封的么,你要对抢了你的位子有意见,大可跟先皇去提。”
“哈哈,郎小子你错了,老夫连国公都没放在眼里,区区兵部尚书算个屁,谁爱当就当去。”
魏弘的话说得恣意潇洒、不可一世,但顶了张于老三的脸,再配上那颗光头,说不出的滑稽。
“晓得了、晓得了,你清高、你潇洒,你视功名为粪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大汤死活干你屁事。就这个意思,我没理解错吧。”郎晔的话说不出的敷衍。
有志不在年高,哪管坟头长不长草,众人再次对郎晔刷新了认知,你他娘是真敢说啊。
魏弘却罕见露出深思的神情,半晌后皱眉问道:“你觉得我不负责任?”
“你都退休了,要你负什么责任?好好享受剩下的人生不好吗?”
“可魏家毕竟是本朝大族,老夫如此是不是太儿戏了?”
郎晔撇撇嘴:“说得你好像管过魏家似的。魏侍中大人就在南安,你想过回去吗?”
魏弘大嘴一咧,摸着光头:“嘿,还真是,老夫真不想回去看那几个不争气的混蛋。”
卫旭释怀了,魏弘连自己后代都不放过,卫家被骂两句就骂了吧。
魏弘被郎晔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勾起了思绪,看着眼前这些小辈,突然反应过来:“差点被郎小子带偏了,老夫话还没说完呢。”
“还来?你骂人有瘾啊?”郎晔视线若有似无地瞥向小辣椒,宁悬心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完全没在意他的指桑骂槐。
魏弘摇摇头:“这次不骂了,说起来卫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卫仲这老匹夫其他本事差劲得很,但不得不说,子孙教育得还不错,比京城那些酒囊饭袋强太多了。”
卫旭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得到您正面的评价实在太不容易了。但魏老头接下来的话让他直坠冰窖。
“哎——,只是可惜了卫骏这孩子。”
“我哥,他怎么了?”卫骐急忙问道,不远处的明月同样竖起了耳朵。
“你们可知他是谁的弟子?”
卫旭心中隐隐约约一个念头浮起:“他是您的…..”
“准确的说是我和老何共同的弟子。”魏弘莫名地看向郎晔,看得他发毛,继续开口道:“这孩子才思敏捷、文武兼备,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句难听点的,你们卫家有资格坐上高位的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卫骐没有丝毫不悦,自己打架可能还行,但说到智力,差大哥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从小自己最服的就是他,老爹都不行。
“老何是指何太傅吗?”卫旭终于知道自己大儿子为什么从小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见识,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原来是得到了当朝两位大佬的指导。
魏弘喟然长叹,看着明月一脸惋惜:“他本不用死的,实在可惜了……”
“什么!”卫旭、卫骐、明月三人同时猛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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