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不上学,过得还挺开心的。”等陈慧到了跟前,赵小禹调侃道。
“哪是呢,”陈慧收住了笑容,有点害羞,“我是看见你才高兴的。”
“看见我有什么高兴的?”
“就高兴嘛,那人说有个叫肉酱的男生找我,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今天可没带肉酱,你白高兴了。”
“你干嘛要这样跟我说话呀?”陈慧嗔怪道,“我跑得差点跌倒。”
兄妹俩斗了几句嘴,赵小禹一本正经地说:“别自作多情啊,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高老师非得让我来,她让你回去上学,学校准备让你参加全县的英语竞赛。你最好听话,不然我没法向高老师交代。”
陈慧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来,轻轻地摇摇头。
“为什么啊?”赵小禹问道。
“不为什么,我不想上学了。”
“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赵小禹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何锐平?”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主要原因是什么?”
陈慧不说话了,低下了头。
赵小禹变得暴躁起来,双手叉着腰在地上走来走去,最后走到陈慧面前,指着她的脸骂道:“你真的是不可理喻,不识好歹,不思进取,不可救药,不……”
他的成语用完了,“你能不能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陈慧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仍是没说话。
“我不管你了,你爱上不上!”赵小禹一脚踢开自行车的支架,“我要是再管你,就跟着你姓陈!”
他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原来就是姓陈。
“九哥!”陈慧喊了一声,带着哭腔。
赵小禹站住了,回过头,指着陈慧说:“别说废话,直接告诉我为什么,如果说别的,请闭嘴!”
陈慧走到赵小禹面前,嘴唇嗫嚅了半天,终于开口:“我要嫁人了。”
“什么?”赵小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和我开玩笑吗?”
“不开玩笑,是真的。”
“那你是去给人家当童养媳吗?”
“不是童养媳,但也差不多,是换亲,我嫁给他家老三,他家有个女的嫁给我二哥。”
赵小禹把自行车重新支好,捏了捏陈慧细瘦的胳膊:“你都没成年呢,你爸妈就拿你去换亲,你是他们亲生的吗?是不是咱俩都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们卖一个,换一个?”
陈慧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哽咽着说:“我二哥和那个女的秋后就办,我和那个男的年底定婚,明年我16了,户口簿上再加几岁,就让我过门。”
“陈永文就是个王八蛋!”赵小禹生气地拍打着车座子,“没本事还他妈的不省事,生娃娃就像母鸡下蛋似的,卜丢卜丢左一个右一个,现在娶不起媳妇了,居然拿自己的闺女去换,你一个人能给他换回七八个媳妇吗?”
陈慧说:“虽然是换亲,但人家没收我家彩礼,我家却收了人家不少彩礼,这些彩礼又能给我三哥盖房娶媳妇了,我爸说,一换二,不吃亏。”
“哈哈,笑死老子了!”赵小禹气得说开了粗话,“这么说,你还挺得意的是不,占了个大便宜呢!”
“我得意什么啊?”陈慧忽然爆发出一声哭喊,“我不想嫁人,九哥,我真的不想嫁人,我怕,那个男人已经三十多了……”
她哭得伤心欲绝,哭得赵小禹心烦意乱。
“三十多了,怪不得人家要二换一呢,可是你才15岁,这他妈的是嫁丈夫呢,还是找爹呢?是不是以后还会把你妈拿出去换钱?”
陈慧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哭了,那你大哥是咋娶过的?用谁换的?”赵小禹问。
陈慧止住了哭:“我大哥没娶,他对我爸妈一直有意见,老早就离了家,在外给人装修房子,很少回家,你上次去我家时没见到他。”
“那家人家是个什么情况?”赵小禹又问,“怎么三十多了还没娶过?是离过婚,还是死了老婆,还是像你家一样穷?”
“这家人家你应该认识,”陈慧说,“就是你们建设新建队的。”
“啊!”赵小禹吃了一惊,“新建队哪家?”
“姓武。”
原来,陈永文听说赵小禹家现在的日子过好了,过得有声有色,买了四轮车,盖了新房子,成了新建队屈指可数的富人家,就想和赵小禹相认,于是就让二儿子陈子光去打听一下情况。
按照父亲的指示,陈子光去了新建队并没有直奔赵小禹家,而是从侧面打听,才知赵小禹家所谓的过好了,是因为他们祖孙俩被孙寡妇收留了,孙寡妇又勾搭上一个姓胡的行脚货郎,所以那个家不仅不属于赵家,甚至不属于孙寡妇,而是属于胡货郎的。
陈子光在打听这些情况时,遇见了武玉凤,一下子就看上了,回家后就向陈永文说,他要娶武玉凤,让陈永文找人提亲。
那是去年的事,陈子光已经25岁了,确实该成个家了。
陈永文千方百计地拉挂上一个和武家认识的人,委托成媒人,上门提亲,武家倒是同意,但是要的彩礼很高,陈家只能望而却步。
这时武树林提出新的合作方案:“如果你家有闺女的话,咱们倒是可以换亲。”
陈永文想到陈慧年龄还小,就婉拒了,但武树林说,如果两家换亲,他家不仅不要彩礼,还给陈家不菲的彩礼。
陈永文动心了,这些彩礼又能给老三娶老婆了,等于是一换二。
据媒人讲,武家也算是有钱人家,只是名声极坏,没人愿意嫁给他家儿子。
他家大媳妇是用两个闺女换的,二媳妇是买的,目前三个儿子还在打着光棍,三闺女高价嫁了出去,四闺女招了女婿,五闺女还待字闺中。
现在媳妇不好买了,买了也怕看不住,警察开始管闲事了,所以换亲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听了这些情况,陈永文打起了退堂鼓,但在陈子光的一再坚持下,陈永文最后还是同意了。
陈慧不同意,可是拗不过父母之命,只能黯然退学,等待出嫁。
“九哥,我不想嫁人!”陈慧哭得泪水涟涟,抓着赵小禹的手拼命地摇晃着,“那个男的我见过,长得凶神恶煞似的,我好怕……”
在陈慧讲述的时候,赵小禹的脸色一阵胜似一阵难看,鼻子里呼呼地喘着气,像头发了怒的公牛,这时他翻身跨上自行车,猛蹬一脚,向队里骑去了,荡起一片尘土。
“九哥,你干嘛去?”陈慧喊了一声,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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