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辞有封地,在京城也有宅子,但最常住的还是皇宫。
深秋时候宫里那些精心伺候的花花草草败了大半,无端显得清冷幽寂。许然今日同几位大臣喝了些酒,裴温辞进来时,他懒懒散散地倚在榻上,脸上盖着本书。
听见脚步,许然便知道是谁,笑着唤他:“先生。”
他一动,书就砸在地上,裴温辞瞥了一眼,都懒得给他捡。
许然却拉住他,淡淡的酒气和着桂花的清甜萦绕在鼻尖:“出不出去玩?”
裴温辞微愣,许然却已经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替他做决定:“出去玩吧。”
裴温辞是被许然从遥远的中元拐到义安城的,于情于理,许然都该对他负责。但自从来了义安,他们一直很忙,裴温辞没有任何意见,安安静静地待在许然身边,帮许然联络朝臣,替许然处理公务。
许然觉得他要求太低了,又或者说,裴温辞没有其他要求,只要许然在他身边就好。
裴温辞眨了眨眼,认真想了一下,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突然要出去?”
许然抱着他,抵着他的耳畔:“这叫约会,约会是不需要因由的。”
因为是约会,他们出宫的动静很小,到了街上,就下了马车单独行动。
裴温辞终于亲眼见到许然曾经同他说的可以串很多水果的糖葫芦,是真的很多,而且卖冰糖葫芦的人还都很热情,挑都挑不过来。
裴温辞下意识看向了许然,却见这人眉梢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偏偏一句话都不说,故意叫他自己纠结。
最后买了一个串着不知名的野果子的,说是山上新鲜摘的,是义安城的孩子从小吃到大的零嘴。
裴温辞不知道这些孩子里包不包括许然,但是糖葫芦很好吃,里面的果子是糯糯的,带着一点甜。
许然在跟一个大娘买柿子,低着头认真挑选,裴温辞不懂这个,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四周。
此刻已经到了傍晚,人潮拥挤。
这个秋天他没有生病,终于发现这个季节其实很舒服,树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温凉的秋风带着各种果子的甜香,他的指尖忽然被熟悉的温度覆盖。
许然提着柿子,漫不经心道:“人太多了。”
是真的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热闹的街道上,他们牵着手,靠的很近。
等逛完这一条街,天色已经暗了,暗淡的光影下,皇宫的高墙大院显得更加威严肃穆,离得有些远,天边的云沉沉的,仿佛要落在里面。
许然很可惜裴温辞那座府邸,于是今晚便去暂住。
房间的布置都是许然亲自吩咐的,比裴温辞这个主人还熟,他换了寝衣,在床边靠着等。
烛火摇曳,帐幔轻轻晃动,裴温辞在他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一点潮湿水汽。
朱红色的寝衣轻轻一扯,就从肩头滑落,裴温辞有些紧张,偏过头没看许然的动作。
但片刻后,他感觉到温热的吻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是当初留下的那道伤痕。
裴温辞绷得笔直的脊背在这个吻里松懈,他俯下身,落入许然怀里。
他很紧地抱着许然的腰,黑发散乱,更衬得肤色冷白,隐约的烛光下,如玉一般。
他眼尾薄红,生理性的眼泪让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低声喊他:“许然……”
裴温辞对许然的称呼很混乱,有时候喊他许公子,有时候同旁人一样称他陛下,但其实最喜欢叫他的名字。
伴着破碎的喘息和隐忍的呻|吟,许然喉结动了动,指尖绕过他的长发:“我在。”
许然亲了亲他的眼睛:“一直在。”
……蜡烛已熄,烛泪落在桌上,悄无声息的凝固。
折腾了一夜,没休息多久,许然要去上早朝。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拍了拍迷迷糊糊睁眼的裴温辞,低声道:“别折腾,继续睡,我下了朝出来接你。”
话是这么说,但等许然结束朝会,身边的太监便赶忙迎上来,说明信侯已经回宫等着了。
太监说这话时的脸色很古怪,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对劲……
……是怎么回事来着?
就像是从前帮受宠的后妃给先帝传话。
但明信侯不是后妃,陛下也不是先帝。比那要更亲密些。
*
秋日是很短暂的,义安城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同游记中说的一样,是白茫茫的一片。新年将至,皇宫里挂着红色的宫灯,如今的皇帝没有后妃,宫中的人也比从前要少很多,气氛却很好。
或许是从前的冬天总是病着,身体已经习惯了,即便这个冬天不一样,裴温辞躺在床上的时间还是变长了。
窗外是仿佛永远也落不尽的雪花,殿内炭火很足,暖烘烘的,裴温辞昏昏欲睡,恍惚间,感觉到额头上熟悉的触感。
裴温辞睁开眼睛,看见绯红的衣袖。
许然似笑非笑:“先生,怎么还要冬眠?”
“……你别说话。”裴温辞闷闷地道。
许然笑着将一团包着油纸的热乎乎的东西塞给他。
是红糖糍粑,裴温辞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
许然道:“想不想玩雪?”
这种事情对裴温辞来说陌生的过了头,中元的雪很小,没什么好玩的,而且冬天太冷了,很危险,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又要受罪。
他看向窗外,点了点头。
许然还是怕他生病,拿了厚厚的斗篷给他裹上。
穿的很笨重,所以打雪仗的时候就完全赢不了许然,迎面而来的雪球把他砸懵,再一回神,许然已经捧着他的脸。
冰凉的雪被柔软的帕子擦干净,许然吻了吻他的唇。
他们栽倒在柔软的雪地里,斗篷将他护的严严实实,凛冽的寒风被许然挡住。一点也不危险。
—比春更温柔,比夏更热烈,比秋更惊艳,比冬更清白。你是我亘古不变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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