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市建委,监理二科科长陈东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纪检工作人员带上了警车。
建委办公大楼,一时间,各科室纷纷议论起来。要说最震惊的,莫过于建委主任刘丛开。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刘丛开,当即给建委纪检书记黄凯后打电话询问。结果,黄凯后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陈东方是因为经济问题,被侯华奉下令带走滞留审查。
刘丛开一听,顿时惊吓的赶紧吃了一粒速效救心丸,他知道落到侯华奉手里,陈东方这下子算是完了。身为建委主任,他当然清楚下面那些人的贪腐行为,刘丛开现在最担心的是可别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这几个头头脑脑哪个都不干净。
建委各科室从议论陈东方,渐渐转变为谈论李乘风。人家说三天让陈东方好看,结果才过去了一天就把陈东方拿下。这手段这速度还有这种欺天的能力,又让李乘风多出个‘李三天’的官场绰号。
岭南规划办,当李乘风得知陈东方被纪委带走的消息,心中也是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说出去的大话已经兑现。对于陈东方这样的干部,李乘风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从那三个账号上的巨额资金就能看出,陈东方这小子绝对没少贪污。
赵明才更是把李乘风请到了办公室,李乘风一进门,赵明才就背着手上下打量着李乘风,仿佛不认识似的。
“老赵,这是怎么了?我脸上除了有道疤,没什么可看的。”
李乘风说完刚要走到沙发旁落座,却被赵明才一把拉住,“不不,上这边来,这边坐。”赵明才拉着李乘风来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把李乘风按在了座位上。
李乘风疑惑的看着赵明才,“怎么,你这是要辞职不干了?还是准备把位置让给我?”
赵明才拱了拱手,“乘风老弟,服了,老哥我是彻底的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刚才刘丛开居然打来了电话,说是在陈东方的问题上,他犯下了主观上的错误,还请咱们谅解。我说乘风啊,如果以后你要是能当上市领导,可千万别把老哥我抛弃,我给你牵马坠凳都行。”
李乘风笑着站起身,“老赵,你这是啥时候喝的,怎么还没醒酒。人家刘主任能够主动认识到错误,说明人家有这个境界,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明才掏出烟,递给李乘风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我说乘风,你就别瞒我了,知道陈东方是被谁带走的吗?是侯华奉,这么多年从侯华奉手里出入自由的除了你李乘风,我就没见过第二个。”
“谁说的,高展不就是吗,侯华奉也得讲究实事,出入自由说明我们心里没有鬼。”
赵明才苦笑道,“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人。今天我老赵心里那个乐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能让刘丛开向我认错。乘风,晚上我请客。不,应该说是咱们规划处请客,喊着几个科室干部大家一去庆祝庆祝。从今以后,我老赵也站起来了。”
李乘风笑道,“你还是老实的趴着吧,别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赵得了啥症状呢。”
李乘风本想拒绝,但一想规划办成立这么久了,大家还没正儿八经的一起聚一聚,也算是加强一下凝聚力吧。
两个人正说着,办公室的小王匆匆跑了进来,“赵主任,李主任,韩副市长来了,王主任正在下面迎接。”
赵明才一听,“快快,咱们也下去接一下。”
看着赵明才忙乎的样子,李乘风心说你慌什么,又不是什么省领导,主管领导来了这不是很正常。
两个人刚来到楼梯口,就看到王长乐陪同韩波走了上来。赵明才赶紧弯着腰伸出了热情的双手,“韩副市长,您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楼下接一下。”
韩波笑道,“老赵啊,到这来还用得着什么接不接的,况且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是来协调办看一看。你们先等着,一会儿我过去。”
赵明才一愣,献了半天的媚,原来人家韩副市长是来找钱伟的。
韩波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李乘风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哪里也别去,等会我找你。”
李乘风点了点头,故意说道,“要不要我陪您过去?”
“不用了,钱主任上任之后,我还没过来看一看。听说最近你们这个院子里不太平,再不来的话,估计要闹的鸡鸣狗叫了。”韩波说着瞟了李乘风一眼,带着秘书马贺伟向钱伟的办公室走去。
赵明才顿时紧张起来,小声说道,“乘风,不会是那边又告咱们的黑状了吧?”
李乘风淡淡一笑,“你都是站起来的人了,怕什么。老赵,你先回办公室,我下去看看。”
“不是,韩副市长不是说等会要见你吗,你可别乱跑。”
“走不远,我就在楼下。”
李乘风说着摆了摆手,向楼下走去,他知道牛青肯定在刘正刚的办公室,李乘风也奇怪韩波怎么会主动去找钱伟。
果不其然,牛青正在刘正刚的办公室里抽着烟,看到李乘风进来,牛青慌忙站起身。
“风哥,我正想着等会去您办公室呢。”
“牛青,什么情况?韩副市长有什么目的?”
牛青嘿嘿一笑,“领导的意图我哪知道,您又不是不了解韩副市长。”
“牛青,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像个秘书了,口风倒是挺严。周岩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领导欺压他?”
刘正刚笑道,“风哥,周岩那家伙八面玲珑,现在是大小事务一把抓。别站着了,坐下聊会再走。”
“不了,韩副市长等会就得去找我,我还以为牛青知道是啥情况呢。你们聊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李乘风说着离开了刘正刚的办公室,他今天本来也想去找钱伟‘好好的’谈一谈,没想到韩波却抢先了一步。
此时,韩波坐在钱伟的办公室里,正谈论着李乘风。不管怎么说,两个单位出现了矛盾,身为主管领导,韩波总得过问一下。况且钱伟那个司机不依不饶的,这里投诉那里状告,韩波也不想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钱主任,一点小事闹的沸沸扬扬,你身为领导干部,觉得这样好吗?再说了,论年龄论资历论级别,你的境界都应该远高于他们。咱们当领导干部的,出现矛盾应该主动去解决,而不是制造矛盾。”
“韩副市长,这矛盾可不是我制造的,大家在一个院子里办公,他干他的我干我的,大不了互不来往。但是那个李乘风,他是什么作风难道您不清楚吗?”
说到这,钱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种人无理搅三分,我要不为大家出头,那以后协调办的职员还怎么工作。”
韩波笑了笑,“老钱,你也是老党员了,也应该站在整体利益上考虑问题。这样吧,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们可以搬回市政府了。
说实话,原本协调办的老楼,孙秘书长准备用于其它用途。但是我也知道李乘风那小子是混蛋性格,省的以后你们两个单位之间再出现矛盾。至于其它事情,你老钱身为协调办主任,该安抚的安抚一下,就到此为止吧。”
钱伟苦笑着点了点头,既然韩波主动来找他谈论此事,也算是给了他钱伟面子。其实钱伟并不想搬走,在市政府办公哪有这里自由。但这个地方毕竟是人家建委的资产,李乘风三天两头的找茬,钱伟也受不了那个气。更何况陈东方被纪委突然带走,钱伟还想着过问一下,也没心思再跟李乘风纠缠下去。
韩波坐了一会儿,又说了说工作上的问题,这才起身离开了协调办。
李乘风早已在办公室里等候,而且还故意把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看到韩波一个人进来,李乘风故意问道。
“马秘书呢?看看,茶刚给你们泡上。您领导这么忙,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视察。”李乘风说着,顺手关上了房门。
韩波瞪了李乘风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一点屁事闹的市委书记都下了批示。我说乘风啊,你现在已经不是凌渡的维稳办主任了,一言一行都会引起不小的关注。两个部门之间闹了矛盾,你让我这个主管副市长的脸往哪放。”
李乘风一听,不服的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倒。没有证据就捕风捉影,我还准备上告呢。”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小子给我听着,钱伟那边这两天就搬家,别再给我闹出事端。”
李乘风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搬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那小子呢。”
韩波顿时气的怒道,“收拾这个收拾那个,既然这么想收拾,那好,明天调你去环卫处,把全市的垃圾好好的替我收拾收拾。”
“别别,跟您开玩笑呢,您领导的指示我哪敢不听。”李乘风赶紧掏出烟,嬉皮笑脸的请韩波入座。
韩波当然不会跟他真的生气,坐下之后,韩波沉声说道,“昨天刘丛开那边,被霍市长狠批了一顿。乘风,你毕竟是市建委副主任,那边的关系也得处好一点。另外,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吗?费明书记马上就要下来了,吕文多和霍金喜都不想再出现什么问题。别以为你砸伤人是小事,人家真要是趁着费书记到来的时候闹起来,费书记这个火气只能撒到岭南市委市政府的头上。”
李乘风点了点头,“我明白,到时候归根结底,有人会把祸水往您身上引。您是分管领导,两个处级部门的矛盾,很可能上升到管理混乱的高度。您放心,我会把此事解决好。”
“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思想境界还不错。不过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我相信钱伟会处理好。”
韩波说着站起身,“走吧,去赵明才那里看看。来到规划办,总不能光跟你这个副主任见面,这也太偏心了。”
李乘风答应着,陪同韩波去了赵明才的办公室。李乘风也没想到只是区区不起眼的小问题,竟然能让韩波这么重视。不过仔细想想,李乘风知道他的担心也有道理。钱伟和孙建宏等人一直怀恨在心,真要是破罐子破摔,费明的到来正是制造事端的绝佳机会。韩波提前把事情擦干抹净,也算是消除了隐患。
当晚,规划办一干人等,在主任赵明才的号召下,在盛达隆重的举办了一场科室领导干部聚会。这还是自规划办成立以来,领导干部的第一次聚会。
而此时,心情低落的钱伟,也来到了孙建宏的家。钱伟知道现在已经没能力跟韩波抗衡,加上穆燕那边一时半会也无法帮他调整工作岗位。干了多年中区区长的钱伟,心中也萌生了退意。
钱伟早就办理了出国护照,而且也把手里的资金秘密的转移了出去。自从房子山出事,钱伟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被人出卖,提前就做好了移民的准备。
孙建宏让媳妇炒了几个菜,老哥俩坐在客厅里喝着闷酒。钱伟看着孙建宏说道,“孙书记,穆燕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让您尽快的上班。说是费明要来了,省的再惹出事端。”
孙建宏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怕什么,老子一不贪二不腐,省委书记来了也得给我说清楚凭什么给我训诫。穆燕说的倒是轻巧,事情没落到她的身上,现在也不过是看热闹而已。老钱啊,官场上就这样,说的再好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不会伸手拉一把。平时他们有什么事,让咱俩冲在前面,现在倒好,你被拿下我被训诫,穆燕黄健东在会议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钱伟端起酒杯,伤心的说道,“老哥啊,不瞒你说,我心里比您更憋屈。你说我好好的中区区长,转眼间落得个连小杂碎都敢公然欺压的地步。说实话,我是没心劲再从官场上混下去了。我准备年底就申请停薪留职,去广阔的天地散散心。”
孙建宏一愣,“老钱,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
“怎么不是真的,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前途?干的好那是给韩波增加政绩,干不好什么屎盆子都得往我头上扣。现在穆燕他们都收山了,以后的凌渡就是霍金喜韩波的天下。于其被人家赶走,不如早点打算。”
孙建宏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目光深邃的看着钱伟。这段时间孙建宏憋了一肚子火,至今他也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什么官本位,哪个当官的不是官本位,身为中区书记要是说了不算,那还干个屁。
钱伟这番颓废的话,也引起了孙建宏的共鸣。不过孙建宏可不想离开,他跟钱伟不一样,钱伟爱钱,孙建宏则是贪恋权利。
“老钱,你要真的想走,那就帮老哥一个忙。费明来了也是个机会,或许,能让他看到如今中区的乱象。”
钱伟一愣,疑惑的看着孙建宏,“孙书记,中区可是您的天下,中区乱象,那岂不是您的责任?”
孙建宏冷笑一声,“以前是我的责任,但是现在不是要求党政分开吗,就顾梅张远那几头蒜,能不乱吗。我问你,中区大市场那边,你还能不能控制?”
钱伟点了点头,“几个大户还都是咱们的人,怎么,您是想等费明到来之时,弄出点动静?”
“今天房综顾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市场管理处要重新规划仓储和提高费用,他们几个都非常不满,想请我出面去过问过问。回头你问问情况,真要是这样,那就等费明到来之时,让他看看霍金喜韩波都提拔了一些什么人。”
钱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您准备怎么做?”
孙建宏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不贪钱但不代表他没有手段。能走到他这个位置,岂能是泛泛之辈。但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钱伟。只要钱伟敢于放弃前途站出来,到之后只能逼的费明不得不再次整顿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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