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也来到了东平。
看着这片空旷的原野,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只需二三万骑兵、数万步军,即可将其打穿,饮马长江。
随即又自失一笑,也就是打穿罢了,还谈不上建立稳固的统治。
你横穿河南郡县,地方上的士族就当没看见你,甚至还会接济钱粮,让你赶紧走。但若想当坐地虎,留下来统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经历了这两年与河北士族的扯皮,大胡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豫、兖、徐三州,打赢容易,征服难。
一旦扬州、荆州方向派出大军北伐,河南士族很可能瞬间投靠过去,为其提供资粮。
河南不是他的地盘,没必要太过卖命。
“大将军。”桃豹等人策马而上。
“准备好了吗?”石勒停止思绪,问道。
“大将军,下令吧。”众人纷纷说道。
“走!”石勒大声一挥,大群骑兵紧随其后,如水银泻地般,充塞了整个原野。
而在他们之前,数千步军已经提早出发了,目标直指廪丘。
鄄城方向,大白天就城门紧闭。
刺史杨瑁故作镇定地站在城头,不断鼓舞士气。
匈奴人没在城下停留多久,只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对他们来说,劫掠财物更要紧。身上就七八天的食水,坚城大邑,还是留给步兵来啃吧。
石勒、刘雅、靳准、呼延晏四人,各领骑军数千至万余不等,就这样冲进了兖州东部。
二十六日,石勒入濮阳。
二十七日,靳准攻入高平,刘雅在济北肆虐,呼延晏入泰山。
此时,东武阳一带的浮桥已经修好了三条,越来越多的步兵过河,济北、东平、高平、任城、泰山、濮阳诸郡国百余堡壁相继降顺,奉献钱粮。
与此同时,曹嶷、赵固二人已自青州南下数日,但他们没来兖州。
整个豫东地区一片腥膻。
曹馥坐镇许昌,虽然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仍然勉力提起精神,制定方略。
“消息又断了,他妈的。”陈有根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
李重脸色平静,没说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和匈奴打仗了,被截断音讯算什么?
这个时候,就不要自作聪明派出什么信使了,太危险。
“有根,人聚拢得差不多了吧?”正在假寐的曹馥突然问道。
小红给三人上了些点心,然后畏惧地看了陈有根一眼,溜了。
“差不多了,战辅兵合计七千余。”陈有根说道:“可以打一打了?”
“能不能做到一人双马?”
“不能。”
“凑上驴骡呢?”
“若再等旬日,或许能凑齐。”陈有根说道:“不过,军情如火,还用等么?”
曹馥沉默了一下,道:“你先去陈郡,协防阳夏、陈、项、苦四县。老夫担心,若无大军压阵,陈公数年心血要毁于一旦。再者,卢豫州那边——你还是去吧。”
得知匈奴自东武阳渡河后,卢志心中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起来。
他立刻行文许昌,要求派一批部队过来,并且点名要府兵。
自扶沟至项,二三百里间多为土围子,以营为单位。一個土围子只有几百丁壮,肯定扛不住大队敌军的围攻,因此要求许昌派援军。
“牙门军。”曹馥又看向李重,道:“暂留许昌。陈公家眷皆在城中,万不能有失。老夫已遣许昌世兵五千人开往考城,听东海王、太妃指挥。”
许昌世兵派了几千北上荥阳,暂时还没收回来。派出去五千人后,城内差不多还剩五千世兵。
曹馥不信任这些新附之军,必须要有牙门军镇压。
银枪军四幢新兵、五千屯田军则由侯飞虎统率,前往洧仓,搜集船只,以备不时之需。
老曹摆出了一副据城死守的态势。
不算最优选择,但也是中规中矩的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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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五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阳渠之上,船只一艘连着一艘,几乎排到天边。
阳渠是汉代以来一条流经洛阳的人工运河。
在洛阳城西,它被称为“千金渠”,过城北大夏门、广莫门后,蜿蜒向南,经建春门、东阳门,然后一路向东,在巩县地界接入洛水,这一段被称为“九曲渎”。
邵勋过巩县后,船队、车队就是沿着九曲渎这条人工运河一路向西,在建春、东阳二门外屯驻。
之所以太仓修在东阳门内,其实就一个原因:方便卸货。
邵勋抵达的当天,王衍、荀藩、刘暾、梁芬四人出城相见。
“匈奴退了?”邵勋指着一片狼藉的战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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