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看到羯人。”
羯人还是很好分辨的,虬髯、高鼻、深目,长相就和他们不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们比较野蛮、凶残,杀人如麻,下手非常黑,便是大胡也没法很好地约束之。
“走吧,可能是来打大胡的河南人。”有人害怕了,看了眼西边,黑云似乎更沉了。
“走。”几人没有异议,收拾好农具、果蔬,消失在了田垄间。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队游骑冲到近前。
领头军官伸手指了指,数十骑奔出,朝各个方向深入搜检、巡视。
其他人就地驻马,休息一会。
马儿低下头,啃食着田里的草料、菜蔬。
对岸响起了鼓声。
刚整队完毕的一批人再度前进,步伐整齐。
进入敌占区了,银枪军的老兵们恢复了戒备态势,弓上弦、刀出鞘、长枪在手、盔甲穿上身,在偏厢车内侧行走着。
累了之后就坐到车上休息,另一批休息完毕的人下车,继续保持警戒。
每天太阳还在半空中呢,全军就停下来扎营屯驻,非常谨慎,为此不惜牺牲行军速度。
前方传来了一阵箭矢破空声。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上马。
片刻之后,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数名匈奴游骑狂奔而来,背上还插着箭矢。
正在休息的晋军游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上去,前后夹击,将敌方游骑斩落马下。
菜地被践踏得一片狼藉,就连旁边的农田也被敌我双方数十骑给踩得体无完肤。
这就是战争,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说句难听的,如果此刻遇到石勒大军,双方就地展开,列阵厮杀,远近的农田、菜畦都会被密密麻麻的军士站满,阻碍行动的桑林也会被砍伐一空。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事情。
即便是军纪天下第一好的军队,主将又非常爱护百姓,请问在这种情况他要不要让部队从行军状态展开,排列军阵?
驿道就那么宽,一排兵布阵,马上就站到农田里去了。
大军前进后退之时,方圆数里乃至十余里的庄稼可就全毁了。
河对岸又响起了击鼓进军之声。
“走吧,到下一个地头休整。”领头之人一挥手,策马而去。
“诺。”其余人紧跟在后面,穿过菜地,本土原野,绕过坞堡,跨过河流,跟着大军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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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夜,大军屯于宿胥口附近。
所谓宿胥口,即古黄河决口处(位于今浚县西南),位于枋头以东二十里、黎阳西南五十里。
禹河(大禹治水时代的黄河,今黄河下游河段)本由此北流,周定王五年始东流。
曹操筑枋头,引淇水东流,疏浚白沟,这个白沟其实就是古黄河河道。
六月初七,大军沿着白沟向东北进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担任先锋的两千骑已抵达黎阳城外。
一千义从军骑兵就地散开,绕城一周。
已扩充到千人的骡子军将士纷纷下了乘骡,又从另一头骡子背上取下甲仗,两两互相穿戴起来。
原银枪军第八幢幢主、现骡子军督军蒋恪站在城外,看着这座破败不堪的城池。
诸王混战以来,黎阳数易其手。
最惨烈的一次是匈奴灭晋大将军刘景攻黎阳,破城之后,将县城及周边百姓、流民三万人沉河。
这个地方,已经从一座河防重镇,变成了残破废墟。
“呜——”角声骤然响起。
义从军副督乔洪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却见骡子军千名士卒已在城下列阵。
当先百人身着皮甲,身轻如燕,瞄准城墙上的缺口,飞爪一扔,便攀援而上。
飞爪,即前段是抓钩,后面系着绳索的攀援器械。自古以来便列于军中,至唐时非常流行,宋以后少见。
唐末之时,滑州内讧,兵无战心。时逢大雪漫天,严寒无比,朱珍不准士兵休息,雪夜奔袭,一日直趋城下,攀援而上,执义成节度使安师儒。
这并不是什么特种兵武器,与长梯、云梯车一样,算是攻城的诸般手段之一。
骡子军将士攀援之时,城头探出几个脑袋,看到他们利用城墙豁口攀援,大声惊呼。
骡子军后续人马上前,抽出长垛箭,披甲步射。
他们的准头远远不如银枪军,但胜在人多,数百人齐射之下,城头探出脑袋的敌军纷纷惨叫。
先登的百人大吼一声,登上城头,双方展开了激战。
片刻之后,又是百人顺着绳索攀援而上。
杀声渐渐往城内转移。
“吱嘎——”破破烂烂、镶嵌着几块“补丁”的黎阳西门洞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骡子军一拥而入,沿着街道向内冲杀。
骑兵跃跃欲试,在确定安全之后,小步快跑,也跟着冲进了城内。
城内数百丁壮抵敌不住,大部投降,剩下的夺门而出,消失在旷野中。
黎阳,一日易手。
“遣人进占渡口,搜罗船只回南岸报讯。”获得破城首功的蒋恪意气风发,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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