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石氏小产, 再加上西北高原那边政局有些不稳，追讨国债的事情又只剩下那些最艰难最狡猾的人, 另外还有不少重要位置的官员升升降降, 又有朝鲜等藩属国入贡之事，整个朝堂上简直一团乱, 可以很明显的看见皇上心情不好。

后宫女人都是有眼神的, 这个腊月和新年都老老实实, 倒是让诺敏轻松不少。毕竟宫务可以甩给太子妃, 但东西六宫的事情却必须要诺敏处理, 谁让她是贵妃了, 而东西六宫的事情是最麻烦的。

然而即便是新年一团乱, 也没阻止皇上再一次南巡的脚步。

当然这一次南巡政治意味就比之前那一次重了很多, 胤祦可是领着追债小队，把江南官场的官员折腾了一遍，虽然成绩可喜, 追讨回来很多国库欠银, 但也给了不少反清势力可乘之机，人心浮动，皇上此举是要下江南安抚一番, 稳定局势。

虽然, 胤祦已经上奏增加官员俸禄的折子，这事也没人反对，但每一级加多少，还在讨论, 估摸着没有个半年时间是不可能讨论出来的。虽然各处官员有了盼头，但到底没有到手，不少人都还在观望中，随时都可能做墙头草。

这一次皇上南巡，照例带上了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除此之外，还有九阿哥胤祓、十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祥和十三阿哥胤禄。

皇上带胤祓出去，诺敏并不担心，这孩子看着不出彩但不傻，而且对那位子没那么重的yu望，也就不怕被皇上套话或是忽悠什么。

诺敏现在关注着另外一件事。

“你说石庶妃瞧着有些不对劲？”诺敏眨了眨眼睛重复道。

太监福宝站在下面点头“奴才去御膳房领主子的份例，听到翊坤宫的奴才说石庶妃小产后，一直都觉得是有人害她，还经常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听说可能会是癔症。”

癔症？

就是后世说的精神病！

诺敏一下子愣住了，上辈子庶妃石氏可是小产了两次都活蹦乱跳的，好好的活到了乾隆朝，她死前，庶妃石氏都还没死了，怎么这辈子会……

诺敏自己是没有经历过小产这事的，但作为女人，尤其是后宫女人也能理解庶妃石氏的心情，不过感同身受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诺敏经历多，没看见猪跑但却吃过猪肉，因为小产失宠从此一蹶不振的女人在后宫不要太多。而且后世也有什么孕妇产前产后抑郁症，甚至于还有孩子都生下来了却自寻短见的事情发生。

转了转眼珠子，诺敏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事是不是真的，想办法让路太医去给石庶妃把脉。”

“是！”福宝应了下来，退下。

若庶妃石氏真的了癔症，那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癔症这事，经过了几百年都不能完全确诊，更何况是现在，只是据路太医的说法，庶妃石氏在精神上的确出了一些问题，只是不严重，瞧着还能算是正常人。

诺敏心里有数了，庶妃石氏与其说是得了神经病，还不说是小产后的抑郁症。

对于后宫女人而言，有一个阿哥和没有一个阿哥那是两回事。别的不说，瞧瞧成嫔戴佳氏、良嫔卫氏和勤嫔苏氏，她们能后来居上越过后宫某些家世不出的满洲八旗嫔妃被册封为嫔，还不是因为她们生了一个阿哥。

诺敏估计庶妃石氏在怀这胎的时候，脑子里应该是有过一些非常美好的幻想，结果现实太残酷，一下子美梦破灭，受不了打击，再加上皇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表态，事情不了了之，因此心里扭曲了起来。

这对于诺敏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负责调查庶妃石氏小产事情的人，就是她。

诺敏太能明白后宫女人的想法了，在这事上庶妃石氏肯定是不可能恨皇上的，她也不敢恨，但幕后凶手又查不出来，一旦庶妃石氏回过神来，她会恨上谁了？

肯定是诺敏这个负责调查这事的人。

躺着中枪？

肯定呀！

但后宫女人的脑回路就是如此，诺敏也不是第一次躺着中枪了。

诺敏自然是不怕庶妃石氏的，但她可不是那种愿意背黑锅的人，连皇上都不能让她背黑锅，更何况是别人。

转了转眼珠子，诺敏在心里思索了好几天，才招来紫苏吩咐道：“石庶妃小产后一直病着，病得也太久了一些，让太医院好好给石庶妃诊治一番，务必要让石庶妃在皇上回京之前好起来。”说完，又轻声的叮嘱了紫苏两句。

紫苏闻言点头“奴才遵命。”

***

翊坤宫后殿。

“小主，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庶妃石氏的宫女绿柳端着一碗药，放在炕桌上轻声说道。

庶妃石氏像是没有听见绿柳的话一样，眼神呆滞毫无聚焦的看着某一处，没有任何反应。

绿柳见状也不奇怪，庶妃石氏自从小产没了孩子后就是如此，尤其是在之后庶妃高氏平安生下一子，得到皇上的赏赐虽然没有抬位分却给了贵人份例，而她却因为生病没有得到皇上半点怜惜，庶妃石氏更是迷障了，沉默寡言起来，以前还会哭会骂人，可现在却犹如一个活死人一般，不闻不问。

要不是绿柳背后还有主子，而且那主子有钱有势，就庶妃石氏这副模样，估计她也会像其他奴才一样，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寻求另外一条生路。这后宫没有主子的奴才是最惨的，但跟着一个失宠主子的奴才也差不了多少。

“小主。”绿柳斜跪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庶妃石氏，柔声细语一副知心好姐姐模样“小主，您已经消沉了大半年，您要是在这么消沉下来，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见庶妃石氏还是没有反应，绿柳继续说道：“奴才位卑，不敢说要指点小主行事，只是小主您想想您在江南的家人。”

像庶妃石氏这样的汉女，多半父母都是良民。

良民只是好听一点的称呼，说白点就是平民老百姓，就算是庶妃王氏，她虽然和曹李两家沾亲带故，可实际上她父亲是没有功名、爵位和官衔的，上辈子还是她给皇上生了三个儿子后，皇上觉得过意不去，才赐了她父亲一个补知县的官衔。

什么是补知县？

就是官位和各方面的待遇是知县这一级的，但实际上却没一县给他管，依然没事干，就是名声上好听一些。

连庶妃王氏都是这样的待遇，就更不要说庶妃石氏了，她娘家的父母兄弟都是白身，能过上好日子皆是因为她是皇上的女人。

可一旦她失宠，或者是没了，她娘家人的日子肯定会难过起来，暴富之后再落魄，会比以前更惨，因为多得是落井下石想要顺手牵羊的人。

绿柳这话让庶妃石氏手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多大反应。

不过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代表着庶妃石氏没真死心，没真准备就这样一种下来，她只是暂时的不愿意没有勇气面对现实而已。

“小主，奴才知道有些话奴才不该讲，只是小主，您有没有想过，同样都是怀孕，可高庶妃明明比您更得宠一些，之前高庶妃还生下了一子，又怀上了，高庶妃明明更惹眼一些，为什么偏偏她平安生下一子来。”绿柳话里包着话说道。

这话总算让庶妃石氏有了反应，之前她一直沉浸在小产失宠的阴霾中，从来没有想过这事。

是呀，明明高氏更惹眼更拉仇恨一些，为什么偏偏她能平安生子。

庶妃石氏不信自己的手段比庶妃高氏差，也不信是成嫔和勤嫔死保了高氏，她们两人又不像惠妃荣妃那样，儿子有野心，因此要拉拢人做帮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庶妃石氏猛然一把抓住绿柳的手，眼睛瞪得异常大，在配合她沙哑的声音，以及有些昏暗的屋子，倒是有鬼片的既视感，绿柳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心理素质过硬，才抑制住了已经要到嘴边的尖叫。

绿柳呼出一个气来，稍微平息了自己猛然急跳的心脏，这才开口道：“奴才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你快说，消息说得是什么？”庶妃石氏死死的握着绿柳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看得绿柳有些心慌和心虚，不敢和庶妃石氏对视，将视线移开，微微低头说道：“说是，佟家不能有皇阿哥。”

这话？

庶妃石氏毕竟出身不高，又是汉女，而且入宫时间也不长，不知道前面的那些事情，因此有些不解。

但她不笨，这话听着和她没关系，和她小产没关系，但仔细想想，若是她生下小阿哥来，和妃佟氏作为翊坤宫的一宫之主，身下又没有孩子，是极为有可能抚养自己儿子的。

毕竟其他的一宫之主不但都有亲生儿子还有养子（七阿哥胤祐算荣妃抚养的），是不可能再抱养她的儿子。而六嫔之中，端嫔、成嫔和良嫔出差太差，尤其是成嫔之前可是养死了十四阿哥，勤嫔家世还行，但她有亲生儿子，而且启祥宫还有一个孕妇了，交给她不妥。德嫔宣嫔身份够，可奈何两人失宠，而且身下也有儿子，皇上将自己儿子交给两人抚养的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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