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寨主带了两个小修回来。”
同样脸色煞白,身穿宽大戏服的一个男子停下了嘴中低吟,踩着厚底靴走到通报之人身前,“父亲亲自带回来的?”
“正是,属下看得真真,寨主将这两个小修放到角儿殿中就离开了。”
“带路。”
......
知道陈春不信,秦翕也不想多费口舌,随他误会吧。此刻两人身处红绿木楼中央戏台的下方,望着四周景象,他眼中一亮。
门栏之间有立柱隔板,檐板上雕刻着花鸟人影。头顶皆是四角立柱结构,大额枋结成井架,富丽的角梁、平和藻井。
将目光再向戏台上看去,大红的幕帘上方缀着各式各样的戏服,或红黄蟒袍,或紫黑官衣,或开氅箭衣,犹如一个个戏子在台上低吟浅唱。
一切与教坊司大不相同,算是让秦翕长了见识。
“陈兄,昨日你没说完,不知这位七寨主擅长的是何种术法?”
“王兄,此地慎言,尽量以传音交流。这位戏神前辈擅长模仿之术。”陈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左右,继续传音道:“据闻,戏神前辈修炼的是一部名为《变化经》的功法,能够模仿他人功法,实为奇异。”
模仿别人的功法?秦翕心中一动,这种术法自己好像也了解一些,家族典藏中有很多类似的。
“二十四无双体质”中更是有一种名为“拓造体”的体质,这拓造体能复制模仿其它体质玄妙,在大衍界中享有赫赫威名。
“四寨主流梆,通常唤作更夫,修的是肉身,这我已经跟你提到过了。”言语间,陈春许是想到了劫道仇怨,眼中涌上了一抹化不开的忧虑,“五寨主剃头匠,一身刀法实为了得,据说曾与太史监的主事索大人拼刀不落下风;六寨主吹手,擅长音波功;八寨主偷盗,身法绝伦,以及最后一位九寨主卖糖,擅于傀儡机关术。”
确实各有奥妙,秦翕摩挲着下巴,不知这六寨主的音波功与阮均的音功相比,谁胜谁负,那家伙的龙象音给自己的印象还挺深的。
“两位客人从何而来?”
一个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着装与戏神颇为相似的男子踩着“哒哒”的声音走了进来,想必是戏神的后人了。
“见过少寨主。”
陈春麻溜地躬下身,秦翕则是微微拱手。
将两人的动作收在眼底,鄢昀轻甩白色水袖,走到戏台前对各式戏服拜了拜,而后开口道:“两位还没告诉我,从何而来?”
“我二位从郡城而来。”
“郡城啊—,那可是个好地方。”鄢昀脸上露出跟戏神几乎一样的笑容,“来寨子里何事啊?”
陈春躬着身不知如何作答,秦翕接过话,“受人之托,归还物品。”
鄢昀点点头,像是对这不感兴趣,提起下摆,转身上了戏台,“二位客人一路辛苦,我给二位唱一曲解解乏如何?”
“不敢!”
陈春大声道,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如何能让少寨主给自己唱曲!
秦翕按下陈春肩膀,“陈兄,少寨主愿意唱便让他唱吧。”
陈春面露不解,传音道:“这不是折辱人家!本就惹了两寨,再来一寨,咱们可就真走投无路了。”他看着秦翕淡定的神色,迟疑片刻,接着说道:“莫非王兄看出了什么?”
“啥也没看出来,我就是想听听他唱的跟教坊司有啥不一样。”
“王兄!”陈春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恼怒,怎么敢将两人生命如此儿戏!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王兄,你有丁公子相护,我可谁都没有,能否为我想一想!”
秦翕显然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砸吧了一下嘴,“哝,你不想让人家唱,人家非要唱。”
陈春这才也将目光转移到戏台上,只见鄢昀已经舞了起来。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
“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难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
这是坊间流传比较广的《窦娥冤》,秦翕点点头,教坊司里的戏子也唱过。这位窦娥,据说是唐王朝建立之前民间的一个凡人女子,因为被冤枉而死,从而引来三个天地异象,其中就有着名的“六月飞雪”。
回味着其中故事,秦翕转头看了看陈春,却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不时还做出咬牙切齿的动作,似是在同情窦娥,也仿佛在为她愤愤不平。
!
秦翕心中瞬间警惕起来,精神控制?
戏台上的鄢昀仍在蹁跹,陈春却在空旷的厅堂中嘶哑地哀嚎起来。见状,秦翕悄悄从他脸上抹了两滴泪滴在自己眼眶,接着不停做着咬牙的动作,也假装不平。
将近一刻钟后,鄢昀停了下来,走下戏台,煞白的脸庞凑到秦翕眼前,一张点着朱红的大嘴微微盈笑,挪动头颅,用他那小而尖的鼻头在秦翕耳后轻轻嗅着。
“窦娥这么可怜,你怎么不哭呢?”
这声音颇为温婉,完全不像男人的声音。
“我哭了啊,你没看到吗?”
秦翕指着自己嘴角处的泪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有明显的调笑之意。
“你怎么不受我的媚术影响?!”
鄢昀直起身,阴恻恻地看着秦翕。
“媚术?我还是第一次见给人媚哭的。”
“见识浅薄的东西,媚术之高深岂是你能理解的!”听到秦翕嘲讽媚术,鄢昀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一下后退数步,甩着长袖,“说!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你修得不行呗,还用问。”
“倒是你为何要魅惑我们?”
见他反问自己,鄢昀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用磁性的声音说道:“自然是要你们的东西啊。”
果然。
秦翕冷哼一声,这家伙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早就觊觎更夫的储物戒了。
“你知道我要归还什么东西?”
“从郡城而来还能是什么东西呢?只是没想到我这四叔这么能耐,竟能从大理寺中将牌令给送出来。”
“更夫没跟自己说清楚啊。”秦翕心中一叹,嘴中却是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你能这么做,是得了戏神的授意吧。九阴寨果真不像表面上一样和气,也是,一个代表纷乱江湖的势力,自己怎么会不纷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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