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通耸峰停止崩塌,臧五原连忙松开右手,从倒飞的藤蔓上摔落。连续数个前滚翻后才堪堪稳住身形,确保树妖仍在疲于奔逃,无暇顾及自己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墨主开启得也太突然了,还好我跑得快!”
“没办法,谁让咱没本事御空呢!”
臧五原身旁,不少逃出来的低阶修士心有余悸地望向远处那扇巨大的土色石门,以及塌陷得几乎不成样子的通耸峰。他们咽了咽口水,脸上皆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还敢进去吗?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启秘境的过程,便令他们险些丧命。每个人的眼中都不自觉流露出恐惧。
终于,有人被恐惧吓破了胆,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保命要紧!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有了人带头,更多的人开始动摇,纷纷跟着逃走。或许是石门出现的动静太过唬人。臧五原发现,自己周围的人竟然离开了将近一半,剩下的许多人,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似乎仍在犹豫。
臧五原不愿在此磨蹭,略一估量距离,便抬脚朝石门走去。他这一动,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此人不过炼气中期的修为,竟然没有逃跑,反而面色坚毅,第一个向前。
离臧五原最近的一个修士拍了拍手,似乎在给自己鼓劲,突然放声高喊道:“炼气尚且敢为,我金丹有何不敢!”
他这一声喊,浑厚而沙哑,就像天空中滚过一阵闷雷,引得人群中呼声四起。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拼了!”
“没错!富贵险中求!”
“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时的勇士?!”
或许是心理安慰起了作用,留下的众人不再恐惧,反而脸上出现激动的神色,慷慨激昂地朝着石门的方向迈步。
大多数人的修为都高于臧五原,因此路过他身边时,总会停下脚步问上一句,“你为何不害怕?”
而臧五原始终只用一句话回答他们:
“我只有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
......
秦翕与禹方隐匿在半空,俯瞰着地面,目送半数修士离去,神色冷淡。
“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了吗?”
“回公子,都进去了,万事俱备,只欠几缕东风。”
“很好,这东风还需我们亲自去抓。”
“公子,王朝内自然约定成俗,官府不会插手民间的机缘,但......”禹方欲言又止。
秦翕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合川郡地处陇右咽喉要道,司空徒能在此地当这么多年太守,自然是个聪明、有能力的人,所以太守府县衙不必担心。九寺五监倒是个问题,这些人不受司空徒的辖制,不过好在权力和修为最高的两个已为我们所用,其他人若是敢进来闹的话,就......都杀了吧。”
禹方双手笼在道袍中,双眼直直望着远方,顿声道:“宁远的带兵离开,其实就是陇右幕府在表态?”
“没错,但他们表态的对象,不是我们,而是长安兴庆宫中的那位唐皇。”
西平郡 陇右幕府
这几日高适一直忙于调兵遣将,好不容易才有了半刻闲暇此刻,他正端坐在中军大帐中,手持着一份情报细读。
看完,他略作思索,张口唤道:“来人!”
“将军!”帐外的士兵应声而入。
“去把罗子元叫来!”
“遵命!”
等待的间隙,高适解下腰间佩剑,开始认真擦拭。前些时日,“墨主于拍卖会逼退京兆杜氏”的消息传来,他觉察到合川郡局势有异,便勒令罗子元与自己的属官暂停前往合川郡。
几个月的时间,突然冒出来一位“墨主”,说不奇怪都是假的,而关于墨主的情报更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外来的贵公子,与丁少卿关系密切;有说他是八望推到台前的人;甚至还有人说此人是大帝之子,所以才如此嚣张。
情报越探越离谱,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停下了对墨主情报的搜集。
这位墨主,究竟是谁的人呢?
高适百思不得其解,眼下合川郡风云变幻,朝廷似乎有意将朝堂的矛盾转移到合川郡,但为何偏偏选在陇右?
要知道,陇右北边紧邻的便是察尔汗部,近一个月来,察尔汗部可能察觉到异常,已经开始在边线上练兵。
长此以往,边疆必定不得安宁!难道陛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高适擦拭的动作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叔叔!”
罗子元的一声问候,打断了高适的思绪,他手一伸,将寒光闪烁的佩剑插回剑鞘,而后温声问道:“可知合川郡最新传来的消息?”
“回叔叔,侄儿不知。”
“嗯,你看看吧。”高适颔首,随即将信笺弹了过去,“先坐下说话。”
“是。”罗子元接住信笺,坐下后细细阅读。一分钟后,他放下信笺,向高适拱手道:“请叔叔赐教。”
“你如何看待?”高适看着他,开口问道。
罗子元略作停顿,拱手道:“侄儿斗胆一说。”
“侄儿认为,这位墨主是在有意加速合川郡的混乱进程。合川郡当下正值大乱,鱼龙混杂,各方细作混入其中,齐天侯影降更是将朝廷的目光拉了过来。此刻,两京三辅的诸多权贵,想必都在紧紧盯着陇右上的这一小块地方。”
“只是,侄儿有一事不明。”
“哦?说来。”
“陛下在上,恕草民言直口快。”罗子元高举双手拱了拱,而后说道:“随着司空徒带着一批官员避世,合川郡隐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但朝廷为何不派人来管理这混乱的局面呢?”
高适手指轻敲着桌面,双目微闭,说道:“叔叔我也曾有这个疑问,朝廷为何放着合川郡置之不理。后来节度使大人告诉我了一句话。”
“有些事情,朝廷也想做,但却做不了;有些事情,朝廷不想做,却又非得做。”
“侄儿不解。”
“呵呵,我也不解。这段日子你就继续在幕府待着,先不要回合川郡。”
“侄儿明白,多谢叔叔。”罗子元点头,嘴微微张开,似乎还有话要说。
高适看了他一眼,道:“有何顾虑?”
“不是顾虑,只是侄儿在府中待着无事,也想随叔叔上阵杀敌。”
闻言,高适当即摇摇头,“军中将士众多,不缺你一个,安心在府中待着吧。”
......
臧五原小心地越过地面上的裂缝,踏入山脚下那片早已面目全非的幽幽老林。他爬上前方一棵倒塌的树藤,伸手遮住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再次丈量了一下距离,估摸着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才停下脚步,盘腿坐下休息。
呼——呼——
没一会儿,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腥臭的气味,臧五原立刻从吐纳中惊醒,满脸警惕。龙行带雨,虎行带风,这是妖虎!
他挺直身子,从横桩上站起,目光不停地扫视前方,与乱石纠缠在一起的一片藤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有种预感,这只虎妖就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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