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姬进来看到的就是宋清明强行忍痛的样子,再看他头发上居然还有草渣子,柔姬的心里像翻滚的水,走近后哑声叫道:“夫君。”
宋清明抬头,看到她眼底的关切,眼中似有水雾,心就软了:“无事,只是不知道郑通判生死,他为了护住我生死未卜,我这点伤算什么。”
宋清明的眼角都是通红的,柔姬想到那位颇有宋清明风范的郑通,心下惋惜,早就听说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是家中独子,这出事了,他的寡母可怎么是好!
他又是为了护住宋清明出的事,柔姬心里就更难受了:“夫君先养伤,郑大人吉人自有天佑,想必会平安无事,夫君,这次是何人想要对你不利?”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外面冲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哀嚎着:“尚书大人,下官有罪!”
来人正是知府李山照,他三步并作两步进来,扑通跪倒在宋清明的身侧,撩起袖子拭着眼睛:“大人,大人身体可还好,下官保护不周,出了这样的纰漏,下官难辞其咎!”
宋清明早看透其中猫腻,李山照在这里惺惺作态,流的就是鳄鱼的眼泪!
尽管心中厌恶至极,宋清明扮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本官无事,若不是郑通判以死相护,本官恐怕也无法活着见到李知府了,还请李在府尽快派人去寻找郑通判下落。”
李山照听闻郑通生死未卜,心下也有些不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不是白白计划这一出,那些土匪是真匪,但也是他故意引过去的,身为地头蛇做起事来可比这些大官方便。
他派出去的人才是真正要置郑通于死地的人,至于宋清明,他还没有傻到要对他下手。
此人有陛下的尚方宝剑在手,又是宋丞相的儿子,真要在西南出事,他就是长七八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宋清明性命无碍人,他的心也落下,只是郑通么,尸首也要找到!
柔姬还不知道内情,但听李山照虚伪的眼泪也觉得心烦,毫不客气地说道:“多谢李知府前来探望,不过大人的伤需要上药,工程引水在即,需得尽快清净点养伤才是。”
逐客令下得相当明显,李山照以为奸计得逞,心满意足地走了。
宋清明周身不少伤,郎中替其上药时都忍不住说道:“大人这伤是怎么来的,腿脚全有,这胳膊肘差一点就要骨折,如今恐怕也有轻微的骨裂,这只手臂暂不能提重物。”
就算是小小的骨裂,想要彻底愈合也需要时间,柔姬的面色凝重:“大人可听清楚了?”
宋清明无奈道:“工程已到了尾声,春耕在即,还好伤的不是腿,否则误了大事,若无水灌溉,农田过于干旱,还请先生开些急药。”
急药药效大但对身体的副作用也大,这郎中暗叹遇到了为民办事的好官,那些土匪根本是好歹不分,这要是真将宋大人斩于刀下,是百姓之损失。
郎中如何细致自不用说,宋清明吃了这么大一番苦头,何止是外伤,身体也疲累得不行,郎中又开了些养气补血的药物,柔姬立马去熬药去了。
柔姬在府里表现得何等贤惠,八成都是演戏,等到了这边,宋清明的衣食住行可以说都是她一手安排,如今还亲手给他熬药,又做药膳,将他照顾得细致入微。
本来就相处得和谐,两人又有了第二次生命的大和谐,虽说两人的关系壁垒依旧存在,但两人都感觉到了关系的亲近,不再像以前那般见外,互相提防的心思也淡了些。
宋清明虽说是要养伤,但根本没有卧床,上了药,吃了药,便如常去处理工程收尾的事情,而在这期间,听闻李山照又剿了好几个山头,气势如宏。
他心里尤其膈应自不用说,然后就听说李山照在一处山洼洼里找到了郑通判的尸首,只是可惜其尸首找到的时候被野兽啃咬得厉害,若不是身上有块胎记对得上,都不敢认。
宋清明清楚地知道那绝不是郑通,想到郑通平安,心如死灰时又窥得一线生机,秦风更提前派人带走了他的母亲加以保护,母子平安,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彻底离开端阳。
他心里清楚,郑通是秦风难得一觅的人才,秦风定不会亏待他,且春耕在即,郑通对秦风来说是即时雨,宋清明与柔姬一番商量后,便偷偷去见了成琨。
成琨见到有气无力的宋清明时吓了一跳,一来是累的,二来是受伤导致的,整个人居然瘦了一大圈,双眼底下的乌青无不显示他的疲累。
飞龙军寥寥几人就将一帮土匪杀得片甲不留,虽有一人重伤,但结果却是震慑力十足,成琨知晓这帮飞龙军是何等的威猛,还以为宋清明高枕无忧呢。
他二人目的截然不同,如今倒也有坐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宋清明是偷偷摸摸来的,由三名飞龙军乔装后护送过来,成琨一下子就感觉到不同的氛围。
宋清明也不客气,寥寥数语就将那夜的不寻常告知于他,只是掩去秦风与萧令瑶的出现,更不会提郑通的去向,只是叹息道:“在西南,郑通判是难得的人才,可惜有人要杀他。”
听完当夜的事情,老奸巨滑的成琨早听出猫腻,咂舌道:“这位郑通判难不成?”
“他知晓不少李知府与端阳县令的丑事。”宋清明说道:“他自认为因为自己才连累我,拼死将我推开,有些话根本是死前交代……成大人必须知晓,兴许有帮助。”
从成琨处出来后,宋清明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李山照不除,他憋屈!
是替自己和郑通出口气也好,是替百姓除奸也好,借成琨的手再合适不过!
一转眼间,春暖花开。
西南的旱地因为引水工程的重启得到了灌溉,百姓们开始准备春耕之事,宋清明的一封折子也送到了都城,元帝知晓大呼痛快,心下稍安。
而晚了一拍到达皇宫的另一封折子则让元帝眉头深锁,怒不可遏,一道旨令传往西南。
随之而去的还有秘密调动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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