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热风扑面,苇叶飘摆。
梁渠立足河岸,目睹两艘楼船为首,多艘战船作羽翼陪同,驶离港口,感触莫名。
八爪王的事没结束,先跳出来一个大雪山。
简中义的坦白无疑往平静的湖面里投下一块巨石,整个平阳为之掀起大浪。
也幸亏简中义跳出来的早,昨晚只有梁渠因为身负“联络”海坊主的重任,得以休息,河泊所、三法司的人几乎一夜没睡,苏龟山晚饭都没回来吃。
而为阻止这位新晋宗师半途逃跑,服下软骨丹,布下禁制,仍由卫麟、徐岳龙二位臻象宗师亲自护送。
缺少府主的事倒不用担心,按照简中义所言,他坦白前安排好了一切,至少年内不会出问题,新任府主到任也能顺利接续。
“不安生啊。”
梁渠折断一根芦苇,摘去苇叶,随手一扔如利箭般没入大泽。
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投胎到了平阳来,虽说旁边有个蠢蠢欲动的鬼母教,却是个没基本盘的怂蛋,死一点弱一点。
大雪山、北庭、南疆完全不同,有自己的基本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真要落到边疆之地,日子叫一个难过。
途经茶肆。
乡民们讨论的十分热烈,几乎人满为患。
闹出那么大事,许多人连农活也能歇一歇,全跑出来听第一手消息,而一波讨论完毕,又有新的无知者加入,原本的听众变成了新的叙事者。
“诶,听说简大人是让什么《贪嗔痴》一种经文给害了,脑子糊涂了才会办下错事,身不由己。”
“脑子糊涂了?真的假的?”
“不然为什么那么突然,没人查没人管,自己承认,肯定是良心发现了啊。”
良心发现?
梁渠听到乡民们的议论,顿住脚步。
是了。
他有老和尚的提醒,数年相处,亲疏有别,直接对大雪山充满“偏见”,哪怕简中义曾帮助过他,得知曾和邪僧混到一块,依旧第一时间觉得简中义在伪装。
可简中义的所作所为,落到外人眼里……
“真没想到,当年简府主来平阳,兜青龙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呢,那真叫一个潇洒,要我说,只比梁爷差一点。”缺牙的渔夫高谈阔论,说到兴起,比出小拇指,单脚踏在凳子上,目光越过乡民,“梁爷!”
渔民齐刷刷转头。
茶肆霎时起哄。
“梁爷来了!梁爷您见识广,同咱们乡亲说说吧,简府主到底怎么个事?”
“是啊是啊,说给咱们听听!”
“嘿,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用,家里能多一缸子米?还是多出两斤挂肉?”
众人哈哈大笑。
问话人没有太多尴尬:“这不是闲的没事干么,讲讲闲话!”
“就是,再说咱们在这是多不出米肉,但碰上梁爷,能多出一口茶水啊!”
“哈,陈二牛你小子。”梁渠随手一抛,二钱碎银落到桌上,“喝去吧你。”
“谢梁大人!”
“别谢我,谢梁夫人。”
“万谢梁夫人!”
……
“做什么呢?”
人影斜立,武服修身,龙娥英环抱双臂,倚靠门墙,小蜃龙挂件一样盘旋左右。
“你听到了?”
“不能听到?”
埠头上的茶肆离家有一段距离,但显然逃不过宗师的耳朵。
“可以听可以听,大家喊你梁夫人,不行吗?”
“喊我什么?”龙娥英眯眼轻笑。
“梁夫人。”
“再喊一遍。”
“梁夫人、梁夫人……”梁渠揽住龙娥英的柳腰,一路喊话进入庭院,发现西厢房的大门再度闭合,“大师呢?”
“大师闭关去了。”格格不入的小蜃龙转个圈,迫不及待地抢先回答。
“有没有说什么?” “让老大有了新消息,写张纸条垫在每天饭菜的瓷碗下面,老大放心,我会帮忙看好的!”小蜃龙拍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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