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永夜大陆风云变幻。
“巨兽之眠”短暂的和平被彻底打破,永夜议会首先发出动员令,黑暗大军源源开至周边区域,开始驱离人族。帝国当然也不会就此束手,迅速做出应对,调动附近军队,与黑暗联军展开数场大战,各有胜负,战局渐渐转入僵持。
双方强者则在数千公里的辽阔区域内不断厮杀,或是想驱离对方,或意在牵制。一边各自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偷偷进入“巨兽之眠”,同时也要截杀对方的队伍。
而天鬼显然对最后几块远古精华碎片不肯就此放弃,在双方大战时卷土重来,铁幕覆盖了以“巨兽之眠”为中心的辽阔区域,同时不断放出分身,时时对双方强者发起攻击,最终局势变成三方混战。
就在此时,永夜议会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大力推动的预言推衍遭受重大挫折,原来“巨兽之眠”下面那会吹散强者原力的能量,根本不是什么风洞,而是虚空巨兽混沌的残留意志!
那头亿万年前陨落的庞然存在,非但精华不朽,就连意志也亘古不灭。永夜一众精于推衍的大师们纷纷在虚空巨兽的意志上碰得头破血流。韦伯大师受到重创,需要以十年计的时间方能恢复。近半强者更是直接遭受反噬而死,余下的也个个重伤。
永夜一方的预言力量遭受重创,一举被帝国反超。这可不是小事,意味着以后有全面行动时,黑暗阵营推衍大势的行动会更容易被帝国干扰。而他们干扰帝国类似行动时,也要付出更多代价。
但永夜议会付出如此代价,也不是全无所获。
他们得到了两个重大信息,一是覆盖在“巨兽之眠”上的“虹光乱流”果然另有来源,在石林峡谷的不知深处有一条虚空通道,通道后的世界虽然凶险,但尚不一定致命。二是虚空巨兽意志对强者的影响,果然还是风洞原理,会按照标准等级对强者的原力产生压制,这意味着,等级越高的强者陨落的风险越大,而等级太低的强者又会被巨兽意志彻底吞噬。
一时间,永夜议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远古精华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过公爵级的资源而已,通道之后的世界更不知道是什么险地,若因此陨落太多高阶强者,就需要好好计算得失。
这个测算结果,很快就传遍了永夜世界的高层,而帝国一方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在永夜阵营中,愿意和帝国交易的也大有人在。
同时,永夜一方的无数双眼睛也在看着帝国这边的动静,如今已有人开始怀疑林熙棠秘密返回帝国的行为是一场骗局,就是为了让永夜损失预言力量。
然而紧接着,大秦帝都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端倪。一百零八名天演士陆续到达帝都就悉数进入天机阁,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随后种种珍禽猛兽,从各地征调的黑暗种族的死囚斗士也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天机阁,全都有进无出。
位于帝都后山的天机阁,有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着血肉生命,永无止歇。
如是七日,天机阁大门方开,一身素服的林熙棠自阁内走出,手里持着一方玉简,递给在阁外站了整整七天七夜的一名内侍。
那名内侍已经老得有些不成样子,双眼眼皮下垂,似乎随时都会睡着。但当他看到林熙棠时,双眼中精芒一闪,刹时整个天机阁似乎都亮了一亮。
见林熙棠递来了那方玉简,老内侍用力掸了掸身上灰尘,伸出一双沾满老人斑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手心,问:“如何处置?”
林熙棠此刻全是出尘之姿,就连声音亦有些飘渺不定,似是方从云端飘下:“幸不辱命,直呈陛下即可。”
内侍道:“老奴明白,大帅放心,可先去休息。”
林熙棠又道:“此行路上恐怕有些凶险,赵常侍要小心。”
赵常侍缓道:“林帅放心,这帝都的路老奴走了几十年,还不至于伤了脚。”
林熙棠点了点头,径自走下长阶,风吹起他的银发,看在人眼中,竟然有种虚渺之意,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在天机阁外,近卫军的雷骑卫到了整整四分之一,严阵以待,护着他远去。
赵常侍待林熙棠走后,也下了长阶,坐进一辆黑色轿车内。另有一队帝宫内卫开路,一路远去。
车队进入帝都内城大道,转过两个弯,驶入一条略显狭窄的道路。赵常侍居中坐在后座,依然双手捧着那方玉简,双目低垂。
车队一开入道路,赵常侍耳朵忽然动了动,缓缓抬头,双目徐徐张开。
为首一辆越野车上,侍卫队长忽然脸色一变,拔出佩枪,喝道:“不对!这里太安静了!鸣警报,加速,冲过去!”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全身一僵,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子弹不光穿过他的脑袋,还射入后座一名侍卫的咽喉,可见对方必然是一名狙击高手。驾车的司机受惊,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立刻横了过来。
又是一发子弹飞来,击穿了越野车的装甲钢板,然后洞穿了司机的脑袋。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车上的帝宫内卫纷纷下车,借助车体掩护,与道路两边屋顶上冒出的黑衣人疯狂对射。这些内卫个个都是精锐,然而偷袭人中显然更有高手,几支狙击枪更是杀力恐怖,几乎一枪一个,将侍卫中的统领级军官一一点杀。
就在这时,赵常侍反而降下了车窗玻璃。他所乘的这辆车防护性能属于顶级,玻璃可抗五级枪的轰击。这时降下车窗,无疑于自杀之举。
果然,就在玻璃降到一半,堪堪露出赵常侍眉心时,一颗狙击弹就呼啸而来。
赵常侍抬手,动作似是十分缓慢,然而两根干枯的手指却在空中一夹,竟在眉心前夹住了射来的狙击弹!
这颗狙击弹和寻常所见大不相同,弹头竟有一掌之长,十分纤细,却足够沉重,俨然如一枚弩箭。它穿透力极强,前方越野车的装甲钢板在它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枪枪洞穿。
赵常侍手一揉,这颗弹头就如同烧热的奶酷,被揉成一团,落到了车外地上。
那些黑衣人互相望望,十余人身上骤然升起强横气息,竟个个都是至少中级爵位的强者。他们纷纷向赵常侍座车冲来,其余黑衣人则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毫不遮掩自身,拼命射击,将内卫们的反攻牢牢压住。
赵常侍从容打开车门,还拂了拂衣袖,方从车内走下。他一手托着那方玉简,一手自腰间拔出把玉柄短刀,迎向冲来的黑衣人。
在众人围攻之中,赵常侍脚步细碎,忽然踏前,忽而退后,只在方寸之间移动,手中短刀刀光每次闪过,必然溅起一蓬血光。就连为首那名伯爵级强者也不过多挨三刀,就倒在赵常侍脚下。
赵常侍手中仍然稳稳托着那方玉简,一声冷笑,道:“一群黑血崽子,也敢在帝都撒野!”
诛杀为首之人,其余人等也就不足为患,很快就被内卫和赶来的城防军斩杀干净。初步检验身份,这群刺客中既有黑暗种族,也有叛军,这几乎是以往无数次在帝都发生的刺杀的标准组成。
对这个结果,赵常侍只是冷笑一声,若非林熙棠事先提醒,他还不敢相信,真会有如此大胆和愚蠢的人,在帝都发动杀局,以图谋夺天机。他随即进入帝宫,直上乾天殿。
乾天殿是方今陛下在朝会之外的处理政务之所。此刻大殿高台上,水雾缭绕,色青近黑,将高台、书案和宝座全掩在其后,一切都隐隐绰绰地,看不清楚。
宝座上端坐着一个男人,眉目却同样是一片迷雾。
赵常侍快步走到高台下,双手将那方玉简举起,道:“陛下,林帅所付之物在此。”
高台上那男人也不见动作,青黑色雾气如有灵性,分出数缕,一个盘旋,凝结出一只手的形状,将那方玉简取了去。
那男人没有先行展开观看,只问:“林卿如何?”
“林帅一切安好,已先行回去休息。”赵常侍躬身答道:“倒是老奴回宫路上遇到了一点小小风波。”他三言两语把战况说明,没有加一字多余的评说。
那男人听了,只是淡然吩咐:“传令近卫军,那条街上所有住家全部杀掉,不用审了。”
赵常侍想了想,道:“老奴经过时,恍惚看到有一户挂着汾阳侯的家徽。”汾阳侯当然不会住在那片街区,可能是某个旁支或庶家。
那男人没有说话。
赵常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躬身下去,自行说:“当时街边住户并无一人出来相助我方。老奴明白了,这就把陛下的谕令传下去。”
当时战斗动用了大威力的原力枪,若那条街上没人给黑暗种族和叛军提供便利,是不可能做到这样悄无声息埋伏的。
那条街住家被全部屠灭可能会有近千人,但不审就说明不会再扩大追究范围。帝国刑法严峻,却向无连坐之说,查实是谁的罪失就由谁担责。即使汾阳侯那个分支在此事上是无辜的,只怕也不会出头了。
赵常侍见皇帝没有其它吩咐,就静静退了出去。
高台上那男人这才慢慢将玉简打开,光滑朴素的玉面上缓缓浮现八个大字:七省之地,登天之梯。
饶是身为大秦帝国至尊,看到这八个字,他的手也不禁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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