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几句,销了假,林朝阳便从办公室出来,来到借书处后又给同事们分了点糖果,换来了大家的笑容。
杜蓉告诉他,前几天洪子成来图书馆找过他。
中午吃完饭,林朝阳跑到中文系办公室找到洪子成,“找我什么事?”
“呦,从香江回来了?感受如何?”
逢人便会被问一番去香江的感受,也算是这回去访问的后遗症之一。
林朝阳敷衍了两句后,洪子成才说道正事。
“也没什么。这不是最近《渡舟记》火的一塌糊涂嘛,我们中文系的学生们对这部小说也很是喜爱。
想看看你有没有时间,来堂交流课。”
“交流什么?”
“还能是什么,创作思路、心得体会呗。”
“有课时费吗?”
“谈课时费就见外了。前几年你蹭了我们中文系那么多课,现在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玩笑了两句,林朝阳说道:“行吧,那什么时间上课?”
“这周六上午怎么样?”
“可以。”
周六上午,林朝阳如约来到中文系给学生们上课。
中文系为今天的课特地给安排了间阶梯教室,可以容纳两三百号学生同时上课。
可当林朝阳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挤的水泄不通的教室,连过道和讲台正下方都挤满了人,看起来起码有四五百个学生。
见到林朝阳进来,教室里原本乌泱乌泱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学生们齐刷刷的朝他行注目礼,莫名的让林朝阳想到了前几年他在中文系蹭课的画面。
那些老先生步履从容的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学生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神中满是孺慕之情。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他也已经成了讲台上站着的那个人。
“子成兄邀请我时,说《渡舟记》最近很受大家的欢迎,想让我来谈谈创作思路和心得体会……”
林朝阳上了讲台,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讲。
今天来的学生里,中文系各个年级的学生能占到一半,剩下的都是其他院系的学生,都是听说了今天林朝阳要来给中文系上课慕名而来的。
林朝阳是燕大职工,这些学生们都知道。可对于80级以后的学生们来说,他们对林朝阳的印象却是遥远而模糊的。
因为在他们来到燕大时,林朝阳和学生之间的交流已经不多了,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知名作家,而非学校职工和可以近距离接触的朋友。
2月份《渡舟记》发表在《花城》开年第一期杂志上,到如今两个多月时间,成功取得了208万份的销量。
这不单单是创下了《花城》创刊以来的最高销量,也给1983年的中国文学界投出了一枚震撼弹!
单期208万份销量,别说是纯文学杂志,就是综合性杂志和那些以娱乐性见长的通俗文学杂志也不见得能达到。
这个销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会成为横在众多知名文学杂志面前的一道天堑,让它们难以跨越。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林朝阳没有新的作品发布。
天量销量的背后是数以百万计的读者们,而普遍都是文学青年的大学生们正是其中的主力部队之一。
《渡舟记》本身带有浓重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在如今正流行,大学生们纷纷以阅读这类作品为荣。
而且这部小说的又采用了双层结构和叙事角度,情节扑朔迷离,充满了各种意象,结尾更是反转再反转,最后的留白更是意味深长,引人深思。
几乎满足了这些大学生所有的阅读期待,自然也赢得了他们的偏爱。
在林朝阳讲课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聆听他的所思所想,并奉为圭臬。
“我认为,国内的现实主义创作在近几年当中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
很多人把写实主义当成了现实主义,他们的创作完全基于现实,几乎等同于报告文学。
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将小说当成了报告文学在写,而罔顾了小说创作最重要的因素。
大家应该明白一点,对于一部长篇小说而言,结构的重要性要远胜其他的创作技巧。
或者我们可以这么说,长篇小说就是结构的艺术。
我还是以《渡舟记》为例,这部小说最大的转折发生在杜三江向作家讲出了第二个故事时。
这段文字在小说里并不长,掐头去尾还不到一千字,绝大多数都是杜三江的自述。
但也就是这一千字的自述,完成了小说第二层结构的提炼,也将小说的整体立意和前文出现过的绝大多数意象都点了出来……”
林朝阳在讲课过程中不断的以自己的作品《渡舟记》举例,乍一听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渡舟记》的优秀世所公认,林朝阳的这种分享他们求还求不来呢。
一个半小时的讲课结束了,学生们听的意犹未尽,等林朝阳停下之后,立刻便有人伸手想要提问。
直到下课后,仍有众多人围在林朝阳的身旁。
学生们对林朝阳如此欢迎与爱戴,让洪子成这个中文系的资深讲师都忍不住生出几分醋意来。
事后他跟林朝阳开玩笑,“你不来我们中文系当个讲师实在是可惜了!”
“当讲师有什么意思,要当就当教授!”
洪子成年过四旬才是个讲师,林朝阳要是当了教授,那他一把年纪岂不是活到了狗肚子里去?
洪子成感受到了来自年轻人的深深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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