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陆映肚子里都是气(1 / 1)

陆映端起那盏汤,自己喝了一口:“边疆大捷,裴衍上书朝廷,请求增派十万援军,打算一举拿下燕国都城。”

沈银翎嗅了嗅鼻尖。

山菌火腿鸡汤闻起来确实咸香鲜美。

她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所以,你打算派谁去?”

陆映望了眼她面前的汤,又顺势望向她的脸。

她一手抬袖遮掩,一手捏着汤匙品尝鸡汤,姿态十分矜持优雅,仿佛早已忘了刚刚才说过的“不爱喝”这三个字,而他给她舀的那碗鸡汤就纹丝不动地放在旁边。

陆映没用晚膳,肚子里都是气。

他深深呼吸,收回视线:“薛伶。”

沈银翎并不意外,轻哂道:“也是,薛伶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宝贝心肝,在朝中待着无所建树,倒不如派他沙场征伐更能建功立业,也好叫你有借口赐予他最大的权柄。”

“昭昭,他不是朕的宝贝心肝。”

“是吗?我见你与他从年少时就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毫无秘密,还以为你们哥俩好到是彼此的心肝小宝贝呢。”

“昭昭明知朕的心肝小宝贝是谁,何故故意揶揄?你若再多说两句,朕要开始怀疑你是在吃薛伶的醋了。”

沈银翎:“……”

她愤愤瞪陆映一眼。

她一向以为这厮笨嘴拙舌,在情爱方面更是羞于启齿。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好意思腆着脸说这种肉麻的话!

夜已深。

沈银翎入睡之后,陆映披了衣裳,仍旧伏案办公。

半尺多高的奏章一点点减少。

直到露白星稀,他才揉着眉心,慢慢搁下手中朱笔。

闺房寂静,能听见帐中传出来的绵长呼吸。

陆映在这呼吸声里,莫名的心绪宁静。

他没叫人进来伺候,只独自行至沈银翎的妆镜台前,卸下龙纹金簪和冠冕。

幽微的烛火照亮了铜镜。

镜中人垂首,从珐琅彩的妆奁里拣出一支步摇把玩。

少女喜爱凤凰、牡丹一类的富贵图腾,只是寻常女子佩戴这些图案时总得格外注意,否则便有僭越之嫌,是以她的凤钗比不上霍明嫣的繁琐隆重金光灿烂,只能独具匠心地雕琢精巧些。

陆映看着掌心的凤钗。

也不知怎的,胸腔里突然就弥漫开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被人用簪尖轻轻地扎弄心脏。

是……

愧疚吗?

他攥紧凤钗,良久,才沉默地放回了原处。

略翻了翻少女的妆奁和首饰盒,她的钗饰头面倒是多,从黄金的到翡翠的,从珊瑚的到珍珠的,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粗粝的指尖轻抚过这些珠钗,他心底却生出一丝不满。

她的配饰应当再多些,再多些……

多到每日换着戴,一年到头也戴不完。

她是锦绣堆里娇养出来的姑娘,是一国之君藏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她就该享受天家富贵。

他私库里的银钱,若是不花在她的身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将来打下北燕王都,从他们国库里缴获的奇珍异宝,若是不镶嵌在她的凤钗和裙裾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映突然抵额而笑。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倒是头一回生出了当昏君的感觉。

他重新收拾归纳了她的妆镜台,却在妆奁深处摸到了一把钥匙。

是一把青铜质地的钥匙,看起来并不贵重,和四周的珠玉琳琅格格不入。

陆映挑眉,试探着用这把钥匙去开几个盛放收拾的锦盒,却没有一处锁眼能对上。

一把青铜钥匙……

一把被沈昭昭特别藏起来的青铜钥匙……

陆映眸色沉沉,不动声色的把钥匙放归了原处。

他踩着绒毯踏出闺房,吩咐守在门口的德顺:“去叫海棠来见朕。”

绣楼尽头的书房。

陆映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海棠:“你是说,那把青铜钥匙,是沈行野留给她的遗物?”

海棠浑身紧绷,因为是被临时叫过来的,所以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梳齐整。

她对君王的掌控欲感到惊心,他甚至连郡主妆奁里一把多出来的钥匙都要过问!

她紧张地回话道:“似乎是沈公子托付给燕喆海,燕喆海死前又请他兄长燕喆岷代交给郡主的……郡主曾经和薛小姐一起前往沈国公府,试图找到这把钥匙能打开的密室或者地牢,可惜一无所获。郡主想了很久这把钥匙的用途,但到现在也想不通。”

如意花窗后的湘妃竹青翠欲滴,在春夜里簌簌摇曳。

陆映抬手,示意海棠退下。

一把钥匙能打开的无非是锁。

门锁,窗锁,箱子的锁。

沈行野做得这般谨慎,很明显是不愿意他给沈昭昭的东西被别人看见,是以才会把钥匙和锁头分开。

很简单的一个逻辑,既然他会把钥匙托付给燕喆海,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锁头也托付给了某个人?

托付给了……

他信任的某个人。

而那个人或许是离开京城去了很远的地方,也或许是不方便出现在沈昭昭面前,所以才导致沈昭昭至今都没能用上那把青铜钥匙。

沈行野最信任的人……

陆映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御书房。

霍明嫣提着食盒,亲自过来为陆映送午膳。

她把一盘盘菜肴摆到食案上:“再过几日就是春日宴,臣妾已经拟定了邀请的宾客名单,男眷和女眷分别誊抄了一遍,陛下可曾过目?不知是否还要增删?”

陆映正翻阅边疆送来的折子:“添上陆敏敏。”

霍明嫣怔了怔:“清河郡主陆敏敏?可是臣妾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堂姐卧病在床,已经多年不曾在人前露面,但凡京中宴会,无论大小一概推拒……”

“告诉沈行瀚,正因堂姐久不露面,所以你才要请她赴宴。否则,旁人还以为沈家苛待了皇族郡主。”陆映不咸不淡,“再者,清河王也在京城,春日宴乃是多年来最难得的热闹盛会,清河王大约也想女儿亲自到场赴宴。”

霍明嫣摆盘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眸,略待诧异地望向陆映。

她很清楚,这是天子在通过她,用名声和清河王向沈行瀚施压。

这很奇怪。

莫非陆敏敏的病另有隐情?

不是她不想赴宴,而是沈行瀚不肯让她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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