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说:“真巧。”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来,肖颖居然立刻便听懂了,她似乎有一点恍惚,病房里昏黄的灯光在眼中摇曳了许久,半晌才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像轮回一般。”
是呀,多么巧,当初正是从这家医院开始与叶昊宁达成正式邦交,而如今又在此处和他开启另一段崭新的关系。
其实还有她的生活,似乎也终将摆脱过往。
再后来许一心曾一度改口称叶昊宁为超人,很是崇拜。
肖颖问:“为什么是超人?”
“勇猛啊。带病调戏你,最后还搞定了你,这种男人简直太强大了。”
她反驳:“也许他本来就经验丰富呢?”
“你问过?”
“没有。”她撒了个小谎,不过以后倒是真的不打算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以免被叶昊宁真假莫辨的态度给噎死。
其实迈出了这一步,她根本不愿思考对与错,只是想,向前走吧,只有不断地向前走,才能真正让噬骨铭心的回忆越退越远。
过去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她全都不想再触碰,就如同陈耀那个人,她也不愿再碰,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通通离她远去吧。
总会有那么一天,离得足够远了,心底便不会再痛。
而叶昊宁的出现竟是这样的及时,恰恰成了那个牵引她迈步向前的人,又仿佛一道救赎,让她看到出路和希望。
如今就好像又回到当初那段最和谐的日子。
两家公司有了合作关系以后,叶昊宁便会偶尔穿行于b市与c市之间,大概每周一两次,既不挑日子,事先也不提前通知,往往下了飞机之后才给肖颖打个电话问:“你在哪里?”或是说:“出来吃饭。”时常杀她个措手不及。
后来肖颖终于忍不住,质疑道:“这次的合作很重要吗?还是说,你对每笔生意都是如此亲力亲为?”因为某天发现他居然开了辆崭新的车来公司接她,如果不是奢侈成性,那便是有长期居住的打算了。
她对他的动机开始表示怀疑。
叶昊宁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瞥她一眼,拿上手机和钥匙说:“你还要不要上班?快迟到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继续追问,急匆匆地喝掉果汁,又三两步跑去厨房将杯子冲洗干净了,然后抓起手袋飞快出门,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她说:“走了啊。”
其实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她是因为困,而叶昊宁则是一贯的专注开车。
她将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才听见他突然问:“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做下去?”
“什么?”
叶昊宁转过脸看她,“当空中飞人很累的,要不从下周起换你来试试?”
“啊?”她假意不解,笑眯眯道:“为什么要换我?我又没有工作在c市。”说着仍要去开车门,却在下一刻冷不防被拉了一把。
那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正不轻不重地箍住她的肩,叶昊宁已经侧身倾了过来,一张英俊的脸近在眼前。她歪在座椅上,下意识地挣了挣,又用手去打他,一面不安地回头向窗外看:“放手!”语气略微尴尬,“人来人往的,叫我同事看见可真丢死人了。”
“谁叫你装傻。”叶昊宁面无表情地睨她,手臂反而更紧了几分。
她说:“我本来就傻。”
回答得这样顺又这样理直气壮,倒令叶昊宁不禁微微一怔。
她又说:“快放手。”
他却低笑一声,顺势握住那只抵在胸口的手,倾身下去狠狠地吻了吻她,良久之后方才放开,悠然地评价道:“你确实不够聪明。”
她现在可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眼见两三个同事正从车外经过,她只是咬牙切齿:“叶昊宁,你存心想让我出丑是不是?”又气急败坏地翻出镜子来,发现唇膏似乎被弄花了。
“放心好了,外面看不见。”叶昊宁看向那个忘于补妆的女人,突然微微挑起眉质疑:“你这么低调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奸夫。”
“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张扬的,叶大少爷。”肖颖将镜子和唇膏丢回手袋里,临下车前斜斜地看他一眼,“带着位美女高调地出入公众场合并让记者拍照,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他啼笑皆非,轻“哧”一声:“小气鬼。”
回应他的则是重重的关门声。
上了楼肖颖才把手机拿出来,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出去: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觉得吗?
现在没有争吵,也没有冷战,人常说小别胜新婚,真是不无道理。
但是叶昊宁没有回复,而且他又恰好坐了上午十点的飞机回c市,所以肖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赞同她的看法。
不过他不在的时候,她反而轻松许多,因为没有人会突然心血来潮地使唤她做一些稀奇古怪或者无聊的事,也没人会在她正困着的时候过来恶意骚扰她。
许一心说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可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过得舒服就好。
日子就这么如水般一天天悄悄地溜过去。
九月初的某个周末,姐姐带着女儿来b市玩。
刚一见面,肖慧劈头盖脸就问:“你和叶昊宁是怎么回事?”
肖颖仿佛有点心虚,但还是很自然地装傻:“什么事?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心下却暗想,难道这就是近墨者黑么,怎么自己如今说起瞎话来也能面不改色的?
肖慧抱着三岁大的小冬冬,犹自狐疑地观察她:“如果两个人之间没矛盾,干嘛好好的闹两地分居?妈当初一听你在电话里说要搬来b市工作,立马就怀疑你是不是和叶昊宁吵架了。偏偏问你你又不肯说,急得她老人家天天在家里念叨。”
“所以现在就让你当探子来了?”肖颖伸手捏捏小外甥女粉嫩的脸蛋,蛮不在乎地说:“真没事。这里恰好有好的工作机会,所以过来试试,也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呗,否则大学四年的东西不白学了?再说,又不是家庭主妇,谁规定我一定要守在他身边了。”见姐姐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她不得不暗暗叹气,又强调了一句:“叶昊宁上周还过来了呢,但是你也知道的嘛,他比较忙,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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