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裴远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后天吧,我刚好回学校。”
宋妈:“%……”
还真是个大孝子!
她省下来这些钱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和他妹妹,他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疼!
没良心的东西。
宋妈想骂他又舍不得骂,反而自己被活生生的给气郁闷了。
夜里,她将藏在枕头底下的钱罐子给拿了出来,数了数,里面也有五六百块钱。
宋声声的彩礼钱其实早就是被他们两口子给花完了。
家里的房子给修补了一下,宋妈补贴了自己的娘家几十块钱,这几年下来断断续续也给娘家人超过上百的钱。
至于钱罐子里,都是她这些年从宋声声那里要过来的。
让她从傅城的工资里偷偷挤出来的钱,宋妈说给她攒着,等以后她不想和傅城过日子了,也不会缺钱花。
四五年来,断断续续加起来就这么多。
宋妈怎么都拿不出三百,看见白花花的钱拱手送回去,她心疼得想一头撞了墙。
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第二天,先前的媒婆就又找上门来。
“声声她妈!陈建国昨儿死了!”
宋妈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屁股痛的龇牙咧嘴。
媒婆接着压低了声音:“要我说这人早就该死了,也是老天爷看不惯,直接把人给收了。”
宋妈压下心中的惊慌,她小声地问:“前两天瞧着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忽然死了?”
她想到了傅城,浑身打了个寒噤。
媒婆害了声,她兴冲冲告诉她说:“前儿有招工的,说在阳城有个国营厂招人,正好厂里的领导有意帮扶困难的人民群众,这好事儿就落在他头上。”
“国营厂待遇好,算下来他一个月能得四十块钱,还有城里的户口。”
“可陈建国得意忘形,找他村子里那些兄弟喝酒,醉得不省人事也没人送他回去,他自己回去的路上不注意,摔沟里给淹死了。”
宋妈听得心里发慌,看似好像没什么毛病。
可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陈建国这贱种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
说没点蹊跷她都不信。
她唇瓣发白,还没吭声,媒婆接着说:“陈建国也是个蠢王八,前几天说被部队的干部给揍了,又拿不出证据来,也没人亲眼看见。闹到部队去,让大领导叫人给轰出来了。”
“这个泼皮无赖说话都没人信了。”
“也不想想那些干部能和他以前欺负的那些人一样吗?”
宋妈越听心就越凉,惶惶不安的样子像是死了自家亲戚。
媒婆见她脸色不对,也还纳闷呢。
“虽然这话我不该说,可陈建国这搅屎棍死了,咱们都能松口气,是不是?”
宋妈像丢了魂似的,她点点头:“是是是。”
人死了,媒婆也忍不住要多骂两句:“这个杀千刀的,早听说他是个老泼皮,当时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给他说媒,你们家也走运,以前被他缠上的,那可都得伤筋动骨没个好。”
“我先前瞧着他大有娶不到声声,就跟你要了杳杳的架势。”
宋妈听到女儿,立刻就变了脸:“这老死的畜生王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他的春秋大梦,死了活该!”
陈建国这一死,宋妈也不敢再斤斤计较这点钱,当晚就拿出完完整整的三百块钱,第二天就给了儿子,让他给他姐送过去。
宋妈这次是真被吓怕了,往后有事没事也不敢再去找宋声声。
她还没活够呢!也不嫌命长。
以后见了那两口子,还是得绕道走。
*
宋声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就请了半天的病假,傅城前脚刚走,她就在心里蛐蛐他,哼哼唧唧细数他的不满。
默默记着他的仇,细数他的罪过再睡觉。
她还没睡着,儿子还真的就放学自己回来了。
只是往常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回来的小人儿,这回却不是很开心。
傅落池刚出幼儿园,就有大喇叭跑到他面前说他妈妈生病了!从医院被送回来了。
小朋友们对医院都没有什么概念,但是都病的去医院一定很严重。
他们甚至觉得傅落池小朋友很快就会没有妈妈了。
傅落池在回家的路上就偷偷红了眼眶,珍珠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浓长卷翘的乌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偷偷地哭,小声地哭,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他回到家里,眼睛看起来比兔子还红。
男孩儿走到妈妈的房间门口,委屈的、害怕的眼泪又快要掉下来。
他根本不是什么好哭鬼,甚至算得上是个冷酷的小孩儿。
但是这会儿就是怕。
怕妈妈不好了。
他想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个不被老天爷喜欢的小孩,不然他也不会做不好的、总是重复的梦。
梦里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是生病了。
他是个不幸运的小孩,才会害得他的妈妈也生病。
男孩的小手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推开妈妈的房门。
宋声声看见门后面出现的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他站在门外,好像是不敢靠近她。
接着,宋声声就听见儿子小声地问她:“妈妈,你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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