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扭头看那马车。
马车一路疾行,直往宫门而去。
宫门前的宫卫见有马车狂奔而来,俱是严阵以待,宁霜等人亦将赵皇后护到身后,厉声喝止:“何人敢在宫门前纵马?还不赶紧停下来!”
言罢,搭弓射箭,一箭射中车夫的腿。
车夫惨呼一声,硬生生的拉住了缰绳,马儿正自狂奔,忽被勒住,一声长嘶,前蹄撩起,直直后仰,带得马车也跟着撅起来!
“咯嚓”一声,不堪重负的马车竟被生生折成了两半!
苏凉看得惊心动魄,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但此时此刻,她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路向前!
宫门前,在宁雪和宫卫的包围下,一人从折断的马车车辕底哭嚎着爬出来。
“救命啊!皇上,救命啊!”
赵皇后听到“皇上”两字,眉头紧皱,上前一步,冷冷问:“你到底是何人?”
此时,天则蒙蒙亮,晨雾如纱,隔着几米外,便看不清人。
那人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脱口叫:“皇后娘娘?是您吗?”
赵皇后“嗯”了声,此时也听出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朝中大臣众多,她深居后宫多年,不问前朝之事,除了一些以前追随她的武将和老臣外,萧帝新提拔的那些人,她并不熟悉,一时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你到底是何人,赶紧报上名来!”宁霜抬腿踹了那人一脚,没好气道:“少在那里装神弄鬼!”
“微臣明常,参见娘娘!”那人哀嚎一声,扑倒在地。
他身形肥胖,腿脚亦不便利,踉跄着走了几步,忽然一头栽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响!
宁雪看出这人脚底虚浮,应是不会武功,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只冷冷的看着他。
赵皇后听到“明常”两字,瞬间记起对方是何人了。
他是萧帝新提拔的吏部侍郎!
这人是个庸才,跟苏云生一样,九斤的鸭子,八斤半的嘴,除了会说,啥正事也干不成!
赵皇后与萧帝一同理政时,便看不惯他那夸夸其谈的模样,惯会溜须拍马,谄媚讨好,做起实务来,一塌糊涂。
但萧帝却很喜欢这人,称他生得一口铁齿铜牙,极擅辩论,也极会捧人。
他被捧得极舒服,一再升明常的官。
赵皇后虽心有腹诽,但既答应了萧帝,不过干预前朝之事,也就懒怠再过问。
没想到,这庸才,竟然都升到吏部侍郎的高位上了!
有这么个玩意儿在吏部,能为朝廷招揽什么样像样的人才?
赵皇后满心轻视不喜,看他摔得狼狈,愈发憎恶,冷道:“明大人,你这一大早的,是在哪里喝多了酒,撞伤了吗?头破血流的,还找皇上做甚?赶紧回家歇着吧!”
“家?”明常咕咕怪笑,“娘娘,微臣哪里还有家?微臣没有家了!家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房子都被点着了!微臣什么都没有了!微臣遭灭门了!”
“灭门?”赵皇后皱眉,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面前的明常很不正常。
他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神情癫狂,一双眼睛更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瞧着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一般!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也不太好,看向赵皇后的眼神都直勾勾的,好像不认识她一般,不回话,也不行礼,整个人呆滞痴傻,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肉身在这儿。
宁雪也觉得不对劲,伸手轻扯了赵皇后一下,压低声音道:“娘娘小心!这人有点不对劲,您离他远点儿!”
赵皇后倒是不惧他。
一个脑满肠肥四体不勤的人,便是疯了,也没那力气伤人!
只是,苏白昨夜出事,一大早,这位明大人又跑到宫门前发疯,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联系吧?
她忽然又记起,当初苏白就是因为被明常的庶女明珠指证,这才背上强暴恶名入狱的!
对了,刚刚明常说什么?
被灭门了?
赵皇后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着,这才发现,他竟然一身的血,将身上穿着的寝袍都湿透了。
大清早的,对方竟然只穿寝袍就跑了出来,还亲自驾了车马,身边并没有小厮随从。
这且不说,他所驾车马,也是破烂不堪,上面也是血淋淋的,上面满是刀剑痕迹。
瞧着,竟像是驾车从杀阵中闯过来一般!
“明大人,你方才说什么……灭门?”赵皇后强压内心不安,哑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明常忽地咬牙,眼底恨意汹涌,“皇后娘娘在问微臣吗?公主殿下做的好事,娘娘不知道吗?”
“明常!”宁雪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另一手捏住他的胳膊,将他的头用力压倒在赵皇后面前,教训道:“你这是在跟娘娘说话吗?你可想好了再说!不然……”
她五指用力下掐,指甲深陷入明常皮肉。
“不然怎么样?无非就是一死嘛!”明常被制,却无畏无惧,破口大骂:“你们既灭了我全家,又何必留下我?我做的孽,让我自己来还!为什么要祸及我的家人?为什么啊!可怜我那小孙儿,才不过两三岁!你们连他都不放过!你们好狠的心啊!”
“我们?”赵皇后冷哧,“明大人,你真是疯了!大清早的,竟要来诬赖本宫灭你满门?你那脑袋,被驴踢了吗?”
“是苏凉!”明常嘶吼,“是她派人干的!她因她兄长之事,恨我明家人入骨!如今被你宠信,成了公主,自是要拿我明家人开刀!她差人灭了我明家满门啊!我明府百十口人,除了我这老东西逃过了一劫,其他的,无一幸存啊!苏凉,你好狠的心啊!皇后,你助纣为虐,害死我家人!现在,还想为你那恶毒的女儿开脱吗?”
“我呸!”崔嬷嬷唾了一口,“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公主殿下灭你满门?她昨儿傍晚便入了宫,一直到今早方出,这期间,她都不曾离开凤鸾宫!”
“就是!”宁雪忿忿然,“你这老贼忒是荒唐!便算公主殿下曾与你明家有过节,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有什么证据,就敢这般红口白牙的诬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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