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翊上了城墙,就看到被下属拖过来的陆知县,短短一夜,陆知县像是衰老了十几岁,鬓角变得花白,见了徐之翊,哼笑了声。
“徐三爷,你还没赢。”
这时,城墙上刚刚接管的守兵大喊:“报……有敌情。”
平宁城外,信州布政使杨旭身穿铠甲,带着三万信州军围住了平宁。
徐之翊登上城墙,看着外边黑压压的信州军,似笑非笑:“杨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杨旭一改往日和煦模样,胡须抖了抖,满眼狠厉:“听闻平宁暴乱,天心教夺城,信州军前来剿匪……”
“哦,是吗?”
徐之翊笑了笑:“昨日我派幕僚裴元洲去信州调兵,裴元洲却被扣押……杨大人,这是何意?”
昨日,裴元洲伪装成徐之翊前往信州调兵,却被杨旭着人扣押,信州军按兵不动,若非徐之翊声东击西调来云州兵马,如今平宁怕是已经落入天心教手中。
看这些暴民疯狂凶残的模样,搞不好已经要屠城了。
杨旭身为信州布政使却扣押身负皇命的“徐之翊”,这是已经按捺不下去了。
徐之翊冷声质问:“杨大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旭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随即咬牙:“我只知道,三爷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若是你将我的东西交还于我,本官这就率军回信州。”
徐之翊笑了:“杨大人说的,是这个吗?”
他缓缓举起手,手里握着一个册子,像是账本。
看到那个册子,杨旭眼睛蓦然睁大,目眦尽裂:“果然在你手中。”
都指挥使周成录与知府陶永安接连被抓,杨旭知道自己也很危险,他一直防备着军中的谢允城,却不想,竟被看着不着调的徐之翊偷了家。
这账目上有他这些年走私、受贿以及通倭的所有账目往来,陶永安与周成录的家小都在他手里,他们是怎么敢的!
杨旭怀疑到徐之翊时便当机立断将前往信州借兵的“徐之翊”扣了下来,豁出去杀个徐三爷保住自己,却没想到,那个徐之翊居然是假的。
也是这时,杨旭才终于确认,徐之翊的确知道了,所以才会用声东击西这招安抚他。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有多疯狂,可他别无选择,所以才敢豁出一切拼了。
毕竟,狠下心拼一把还有生路,若是真等徐之翊把东西带回京,等着他的,就只有剥皮揎草灭九族。
杨旭抬手,身后远处信州军齐齐举起刀兵。
他一字一顿:“徐三爷,我数到三,一……”
徐之翊问他:“你要如何收场?”
杨旭面无表情:“匪祸如山,邪教屠城,平宁覆灭,三爷您,壮烈牺牲……二!”
徐之翊嗤笑摇头:“你可能想多了。”
杨旭眯眼:“平宁失陷,邪教占据城池,传令下去,破城剿匪!”
身后将领神情狰狞大声传令:“平宁失陷、邪教屠城,所有人听令……破城!”
“破城!”
一声声命令往后边军队传去,伴随着哐哐的铠甲撞击声,信州军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可也就是这一瞬,地面忽然颤动起来。
杨旭正要挥下的手突然僵住,他下意识回头……只看到远处腾起的灰尘。
身边将领皱眉:“大人,有重甲兵逼近。”
杨旭面色紧绷:“信州哪里来这般规模的重甲兵?”
说话间,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闷雷般的震动越来越近,远远的,黑森森的重甲骑兵进入所有人视野中。
等看到烈烈军旗上暗金色的“定”,杨旭蓦然睁大眼,眼角抽搐几下,几乎是失声喊出来的:“封宁铁骑?不、不可能……不可能!”
定王萧南谌座下的封宁铁骑,大宣朝第一杀器,无人可匹敌,走到哪里屠到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封宁铁骑会出现在这里?
他已经豁出命去,便是伪造圣令带军围城也要将那事关重大的账册拿回来,可谁能告诉他,为何封宁铁骑会在这里?
片刻间,黑压压的重甲骑兵奔雷般逼近,信州军也有些傻眼了。
哪个将士不知道封宁铁骑,那是为大宣朝保家护国的终极强兵,他们被封宁铁骑围了?
难道他们是乱臣贼子不成?
后边军阵中的士兵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是来剿匪的吗,为什么自己反而被封宁铁骑围了。
看着重甲骑兵杀气腾腾地狱般的气息,所有人噤若寒蝉。
黑甲重骑令行禁止,奔来时如雷云翻滚,停下时不见一丝声响,紧接着,第一排数名黑甲将士下马,带着重甲撞击声往前几步,轰然跪下抱拳。
“封宁铁骑,拜见主帅。”
主帅?
谁?
定王不是已经死了……
杨旭脖子已经变得僵硬,缓缓回头,然后就看到城墙上,徐之翊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名甲胄加身披风猎猎的高大男子。
离得这么远,杨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萧南谌居高临下:“杨旭,你还挺有魄力。”
云淡风轻的一句,却让杨旭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色在顷刻间变成灰败一片,全身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竟是直接从马背滑落跌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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