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谌是在半夜恢复意识的。
睁开眼的一瞬,就感觉到臂弯纤细的腰身……意识回笼,他蓦然睁开眼,等看到沈柠肩背手臂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痕迹时,定王殿下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他的胸口有一处伤痕,还有残存的血迹,可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准确来说,在他记忆里,他那会儿已经什么别的意识都没有了,只有那一个原始念头。
可他记得她哭了……
尤其是最初的意识中,她呜呜哭着说害怕,让他不要那样子……
定王殿下整个人如遭重击。
残存意识中的欢愉有多么蚀骨销魂,此刻便有十倍百倍的懊悔和惊慌。
他做了什么?强迫了她?
便是他们已经定亲,可他也不该……更何况他曾经还故意放出风声说要退婚。
他都做了什么?
头疼欲裂……
解蛊第一日的反扑最为厉害,在醒来第一刻的清醒后,萧南谌便只觉满心凌乱头疼难忍。
他理不清楚思绪,只知道,他强迫了沈柠……
等她醒来,他该如何面对她?
一边慌乱惊恐不已,萧南谌却又不由自主不断想起那意乱情迷的一幕幕画面……甚至包括那一刻阻隔被穿破时她的痛呼和痉挛。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所以,虽然她与那赵睦朝夕相处过,可她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属于他!
这个念头几乎瞬间冲散萧南谌脑中的剧痛,让他心里涌出无边无际的狂喜。
即便他从未在意过她的过去,但意识到她只属于自己时,这种庸俗的狂喜和满足依旧难以自遏铺天盖地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昨晚沈柠的哭泣和哀求却像一盆冷水般浇下,让定王殿下又瞬间清醒下来。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看着身边沉睡的沈柠,萧南谌一边恨不能将人狠狠抱进怀里,一边又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惊醒沈柠。
整个人狂乱又恐慌,半晌,他咬牙,轻手轻脚下了床榻……
承影拉肚子拉虚脱了,换赤霄守夜,就在赤霄抱着剑靠在角落黑暗中闭目养神同时耳听八方时,几不可察的动静让他瞬间睁开眼。
嗖得扭头,然后赤霄就看到自家王爷赤着上身怀里抱着衣服正以一个史无前例的小心姿态从门缝里钻出来。
“殿下。”
赤霄轻飘飘掠过去,有些疑惑:“您……”
“闭嘴。”
萧南谌低声咬牙:“别说话。”
定王殿下呵斥了亲卫,转身一边走一边套上衣袍:“去让人准备,我们连夜离开。”
“啊?”赤霄有些懵:“这么突然吗殿下,要不要等郡主……”
“闭嘴,就你话多,承影呢?”
“他腹泻拉虚脱了。”
萧南谌沉默一瞬,然后说:“那我们走,让他暂时跟着永安郡主。”
赤霄满心懵逼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他觉得自家主子好像很惊恐慌张。
他从未见过自家主子有这种色厉内荏心虚慌乱的模样。
赤霄迅速整兵,很快,萧南谌带人连夜离开北海府一路疾驰而去进了辽东关城……给沈柠留了一队人马,并一个承影。
日上三竿时沈柠才终于悠悠转醒,她下意识想翻身,可刚一动就嘶了声,差点没忍住痛呼出声。
她怀疑她昏睡过去后被那无耻男人狠狠捶了一顿……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手指都疼……
想到昨晚的事沈柠就恨不得将萧南谌抓过来放脚下狠狠跺几下:便是蛊虫作祟都挡不住他那狠毒算计。
先是将她伺候的魂飞天际……然后就将她往死了折腾,主打一个骗回来宰!
可就在她咬牙收拾洗漱了出去准备找人算账的时候,却得知:萧南谌连夜跑了!
堂堂大宣战神定王萧南谌,居然一个屁都不敢放,就这么跑了?
哦,给她留了一队人马并一个拉肚子拉的下不了床的暗卫还有几箱子珠宝……然后就跑的没影了!
沈柠差点气笑了。
先是被犁地一样翻来覆去犁了一整晚,沈柠本来就疲惫不堪,第二天还来了大姨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在郡主府宅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这几日,元月他们已经给郡主府重新安排了下人丫鬟什么的,整个院子也有了生机。
沈青柏则是在忙修筑城防的事,可接连出去两日,他却都是碰了满鼻子的灰。
北海府知府聂让等官员都知道定王萧南谌已经离开北海府,而今,便只有那飞上枝头的郡主与那乳臭未干的小书呆子。
沈青柏肩负修筑城防的差事,不光是北海府的城墙,更重要的还有辽东关的一部分城墙,而修筑城墙的一部分原料要从北海府送去辽东关。
比如说要做糯米灰的糯米,从关内运来太过艰难,一般都是购买走海运而来的糯米,而海运港口靠近北海府,因此,要从北海府运去辽东关。
而海运而来的东西,都要从聂让手底下过。
也是因此,当沈青柏去寻聂让时,聂让满脸为难道:近来海运的物资没有送到,以往的也都消耗殆尽……怎么沈大人不知道吗?
糯米啊?不好意思,府衙没有库存啊。
要修筑城防,这可怎么办啊,本官一定会帮沈大人想办法的……
再然后将沈青柏敷衍打发!
北海府一直笼罩在聂让的淫威下,也是因此,即便城中几处商贩店铺库房中其实有糯米,却都得了授意,不准卖给沈青柏。
而后,沈柠派人邀约聂让和另外几位官员。
毕竟有郡主的身份,还有离开没几日的定王,聂让几人自然不会落人口实,齐齐赴宴。
可问到制作糯米灰的糯米,那不好意思,没有啊。
“下官也着急,但凭空变不出来哇。”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沈柠笑了笑:“修筑城防的旨意早就下达到北海府,准备物料之事知府大人本该负责的,如今却没有东西……这后果谁来承担?”
聂让微笑:“下官无能,朝廷之前海禁后就没有商船愿意过来了,所以着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沈柠哦了声:“既然聂大人都自认无能,那不如本郡主上奏朝廷,派些有能力的人来做吧,免得误了朝廷城防大事。”
与这些人已经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沈柠便没打算忍气吞声,直接撕破脸。
她话音落下,对面几人也变了脸色。
聂让医生似笑非笑冷哼道:“郡主好大的威仪,好啊,既然郡主初来乍到便容不得我等朝廷命官,且有定王殿下撑腰一言不合便要将官员当街砍头,下官惜命,这便将印鉴奉还,请郡主代为掌管北海府,好等候朝廷重新委派官员吧……”
说完,聂让啪得将知府印鉴扔到桌上。
出门赴宴还随身带着印鉴,明显就是早有打算,便是沈柠不发作,他们怕是也会寻个由头发作。
聂让话说完,其余几人也紧随其后叫着无处容身,将自身印鉴扔到桌上,只有那掌管府军的张铎除外。
张铎手里的是兵权,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扔下,但他已经随其余人站起来,明显也是表明了态度。
这是直接砸锅撂挑子不了。
想想看,沈柠不过是只有财权的郡主,却刚到北海府便让定王砍了一名朝廷命官,还仗势欺人欺压他们这些为大宣死守边城的朝廷命官。
他们多冤枉多委屈啊,却不得不屈服交出印鉴,任由沈柠大权独揽。
然而事实呢,事实是所有北海府官员抱成一团,交给沈柠只剩债务的造船司与不怎么产煤还有好多嘴要养活的煤场……如今是沈柠自己夺权,那修筑城防的物料糯米灰什么的准备不及也怪不到他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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