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读书人和江湖人以及美人(二)(2 / 2)

傅臻嘴角抽搐。

杨元已经沉声道:“傅臻,无论胜负,就出三剑。”

傅臻松了口气,还好,师父总算没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傅臻深呼吸一口气,笑道:“那就与曹大仙师讨教三招。”

傅臻一番思量过后,一剑直直递出,脚步向前,如蜻蜓点水,十分轻盈。

这一剑看似气势如虹,实则是留力颇多。

想着大不了在对方手底下吃点苦头,留条小命。

但是傅臻很快就悔青了肠子。

那人一步踏出,脑袋歪斜,就在傅臻犹豫要不要象征性一件横抹的时候,那人已经瞬间来到傅臻身前,一只手掌抵住傅臻面门,笑道:“五雷真篆,速出绛宫。”

砰然一声。

如有雷法炸开在傅臻面门上。

七窍流血、当场毙命的傅臻倒飞出去,砸开了行亭朝门的那堵墙壁,瞬间没了身影。

那把松手坠地之剑被曹赋伸手抓住,随手一挥,钉入一棵大树之中。

清秀少年隋文法看得心潮澎湃,抹了把脸,真哭了。别是什么半个姑父了,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姑父!一定要与这位姑父请教一招半式,以后自己负笈游学……最少不会像先前那个臭棋篓子的青衫客一般可怜了不是?被人撞了还要道歉赔礼,被人推倒跌在泥泞中还不敢说一句重话,跑路的时候倒是脚步不慢,还背着那么大一只绿竹书箱,多滑稽。

浑江蛟杨元带人迅速离开行亭,曹赋笑问道:“隋伯伯,需不需要拦下他们?”

幂篱女子藏在轻纱之后的那张面容,并未有太多神色变化,

隋姓老人想了想,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了,摇头笑道:“算了,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我们赶紧离开此地,毕竟行亭后边还有一具尸体。”

至于那些见机不妙便离去的江湖凶人,会不会祸害路人。

早年差点就已经成了翁婿的双方可能是默契,可能是都没有想到,总之就不去管了。

一番攀谈之后,得知曹赋此次是刚从兰房、青祠、金扉国一路赶来,其实已经找过一趟五陵国隋家宅邸,一听说隋老侍郎已经在赶往大篆王朝的路上,就又昼夜赶路,一路询问踪迹,这才好不容易在这条茶马古道的凉亭遇到。曹赋心有余悸,只说自己来晚了,老侍郎大笑不已,直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晚不晚。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文雅老人望向自己那个女儿,可惜幂篱女子只是一言不发,老人笑意更浓,多半是女儿娇羞了。曹赋这般万中无一的乘龙快婿,错过一次就已经是天大的遗憾,如今曹赋显然是衣锦还乡,还不忘当年婚约,更是难得,绝对不可再次失之交臂,那大篆王朝的草木集,不去也罢,先返乡定下这门亲事才是头等大事。

先前那凶寇贼首杨元之徒的那个“曹大仙师”说法。

让隋新雨死死记住了。

曹赋本想护着老人去往大篆京城,说愿意一路跟随,只是一听老人说返乡,草木集盛会,路途遥远,他这副身子骨未必经得起那份颠簸,曹赋便跟着改变了主意,也说如今大篆京城有水蛟作乱,不去也好。

一行人走出行亭,各自骑马,沿着这条茶马古道缓缓下山,返回五陵国隋家所在那座郡城,还有不短的路途,而且还要经过京畿之地,这其实让隋新雨很是惬意,想着稍稍绕路,去京城见一见那些老朋友也不错。

幂篱女子翻身上马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眼小路尽头,若有所思。

杨元那拨江湖凶寇是沿着原路返回,要么岔开小路逃了,要么撒腿狂奔,不然一旦自己继续去往大篆京城赶路,就会有可能遇上。

下山路上。

先前胡新丰在走出众人视野后,就立即开始大步飞奔,结果看到了那个斗笠青衫客,胡新丰见着这个废物就恼火,总觉得今天如此晦气,全拜此人所赐,如果不是他要死不死在行亭里边打谱下棋,与姓隋的磨磨蹭蹭下了一局棋,那么早一点动身离开行亭,或是再晚一点动身,说不定都不是今天这么个局面,他胡新丰不但与隋家关系依旧融洽,说不定还可以顺便攀附上那个高高在上的曹赋。结果如今惹恼了隋新雨不说,连与曹赋交好混个熟脸的机会都没了,说不定那个长得连他都不敢动歪念头的娘们,再与那久别胜新婚的半个夫君曹赋,吹一吹枕头风,胡新丰都怕自己哪天莫名其妙就家破人亡了!

这一来一去,是多大的损失?

一想到这些。

胡新丰就一脚横扫过去,鞭腿击中那文弱书生的脑袋,打得后者坠入山道之外的密林,瞬间没了身影。

胡新丰这才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胡新丰心情顺畅许多了,狠狠吐出一口夹杂血丝的唾沫,先前被杨元双锤在胸口,其实看着渗人,其实受伤不重。

但是胡新丰走出半里路后,蓦然瞪大眼睛,怎的前边又是那个手持行山杖的年轻书生?

老子这是白天见鬼了不成?

胡新丰小心翼翼捡起一块石子,轻轻丢过去。

刚好砸中那人后脑勺,那人伸手捂住脑袋,转头一脸气急败坏的脸色,怒骂道:“有完没完?”

胡新丰想笑,突然又不敢笑了。

胡新丰心弦紧绷,就要掠出这条突然让他觉得阴气森森的茶马古道,只是那人竟然直接向他蹒跚走来,这诡谲一幕,让胡新丰一时间动弹不得。

胡新丰脸色僵硬。

那人扶了扶斗笠,笑呵呵问道:“怎么,有大路都不走?真不怕鬼打墙?”

胡新丰咽了口唾沫,点头道:“走大路,要走大路的。”

两人一起缓缓而行。

胡新丰掂量了一番,发现那人似乎脚步不稳,脸色微白,额头还有汗水渗出,犹豫一番后,迅速气沉丹田,迅猛一拳砸中那人一侧太阳穴。

砰然一声。

那人又飞出了茶马古道。

胡新丰用手掌揉了揉拳头,生疼,这下子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又走出一里路后,那个青衫客又出现在视线中。

这下子胡新丰是汗流浃背,却偏偏背脊生寒了。

所幸那人依旧是走向自己,然后带着他一起并肩而行,只是缓缓走下山。

胡新丰一直汗如雨下。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胡新丰猛然后撤,高声喊道:“隋老哥,曹公子,此人是那杨元的同伙!”

只是那一骑骑只是擦肩而过,都无人转头看他。

胡新丰如遭雷击。

年轻书生微笑道:“这就有些尴尬了。”

但是年轻书生突然皱紧眉头。

骑队当中,那幂篱女子以心湖涟漪焦急道:“陈公子救我!”

陈平安只是置若罔闻,放慢脚步,他一慢,胡新丰就跟着慢起来。

但是女子那一骑偏不死心,竟是失心疯一般,刹那之间拨转马头,独独一骑,与其余人背道而驰,直奔那一袭青衫斗笠。

饶是陈平安都有些目瞪口呆,见过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但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那幂篱女子纵身下马,飘落在他身边,然后躲在他和书箱之后,轻声道:“陈公子,我知道你是修道之人,救救我。”

陈平安转过头,问道:“我是你爹还是你爷爷啊?”

那女子猛然间摘了斗笠,露出她的容颜,她凄苦道:“只要你能救我,便是我隋景澄的恩人,便是以身相许都……”

不曾想那人一巴掌就将她打得原地几个翻转,然后摔倒在地,直接将坐在地上的她给打懵了。

那人说道:“我忍你这一大家子很久了。”

但是下一刻,那人便叹息一声,面朝她和胡新丰的文弱书生手中,凭空多出一把玉竹折扇,微笑道:“唐突佳人,唐突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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