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那章奉圣还依然端坐于大船上,冷眼注视着虞东神。
虞东神漫步而至,来到洞山湖畔。
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到了此间四人。
可他眼里却偏偏没有半分紧张,就连他身后那九百黑虎都只是安静的踏步前行。
一时之间,场面静的可怕,唯有风吹湖面之声缓缓到来。
此时此刻。
虞东神距离最近的先锋道两位道主,不过二三里距离。
先锋道二位道主各自解下身后的长剑,又低头看向那林草之间的三千甲士。
那三千甲士身着旧吴甲,却又严阵以待。
九百骑虎武卒漫步前行,气息说不出的平稳。
而那大船上的章奉圣终于站起身来。
他站在船头,向虞东神恭敬行礼。
“世子大人。”
他手上那青绿色的玉扳指闪着独特的光,一道厚重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于天下有功,奉圣本不该在此截你,只是国仇家恨皆在肩头,奉圣也身不由己。”
“你死后,我会将你的尸骨以尊棺相运,送至重安三州,让你能葬在故土。”
章奉圣语气真挚,眼神中竟然还有几分自责之一。
虞东神听到章奉圣的话,原本还朝前走出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下,皱起眉头道:“我本不欲与你们废话,可偏偏你这人太过虚伪,说话臭不可闻。
令我都有些忍耐不住了。”
虞东神说到此处,又上下看了那盛如辕、先锋道二位道主一眼,摇了摇头叹气道:“三位星宫、一位神阙,若我重安三州添这四位强者,将士们的压力便会少上许多。
章吴道乃是大伏三十六道之一,在我重安三州荫庇之下。
先锋道宗派立于苏南道,若秦火烧至,少不得一个破宗灭派的下场……
便如六先生所言,这天下间忘恩负义之辈真多如繁星。”
平日里极少说话的虞东神话语至此,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九百骑虎武卒。
他似乎是在为这九百骑虎武卒深觉不值,又似乎是在为那偌大的重安三州觉得不值。
那云端的盛如辕身后黑云滚滚,他俯视着虞东神,忽然开口。
沙哑的声音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世子饱经沙场,身上染着不知多少强者血,再加上身后九百骑虎军,再加那一头虽然负了重伤,却仍然称得上神兽的白虎,世子大人竟然觉得,我等四人加上这三千甲士,也奈何不得你这位肩扛重安三州的人物。”
盛如辕低着头:“可天下的事谁又说得准?”
“也许只是一场马失前蹄,便会引得一国主将身死。
也许只是一场寻常的出游,便能让一国国君死在猎场中。”
“天下许多事便是如此,徐白甲出了神关,偏偏去了重安三州拜见重安王。
世子偏偏有不得不前去太玄京的原因。
九百骑虎武卒以及这一头白虎护送下,世子自认为能够横渡大伏远去太玄京,也能够安然归于重安三州。”
“可世上的事,往往在必定中带着偶然。
世子大人……你且看你身后。”
……
此时重安三州。
天上的日头一如既往的炽热。
徐长河站在城头,他不曾看向山头以外的北秦,而是看着城这边的重安城。
还记得许多年前,他见獬豸神兽,摆脱了家奴身份,又得以在重安王带领下,出了太玄京,驻扎于此处。
他们生生将这座破败的小城,经营成为北方大城。
数十年时间,重安三州越发繁盛,人口剧增。
可是后来,北方的秦国突然间崛起,大烛王有吞天之志,想要吞并天下建立起一座铁幕,以抗天阙。
而他不得不领命前往神关,带领神关军,守卫神关。
这一去又是许多年。
徐长河时常会想到他跟随那一位手持天戟,敢登天关呵斥太帝的重安王时气吞万里如虎。
天下之大,莫不敢去。
便是那些吞天的禁地,都有骑虎军踏足。
而如今……
他于神关归来,将要前往太玄京,成为一名柱国。
他从卑微的家奴,成为了大伏最为鼎盛的人物。
可不知为何,徐长河却不愿归于太玄京。
此时的徐长河身着白甲,时不时侧过头去,看一看那偌大的王府。
王府中。
昔日顶天立地的重安王只能够枯睡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他身上的气血不断枯竭,不断流逝。
昔日无上的威严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一代武道魁首,时至现在,却几乎已成传说。
天下人再也不知重安王手握那一杆天戟,便能够立起铁壁,不惧天上地下任何强者。
天下人再也不知八万骑虎军之所以能够气吞天下,之所以能够为大伏开疆扩土,皆是因为八万骑虎军之前,有一位骑着白虎的无上王爷。
“只是可惜……重安王安睡于床榻,并非最终的结局。”
徐长河知道,不久之后,重安王濒死,这位盖世的武道魁首,乃至广大的重安三州都必将有一番大劫。
“王爷,昔日你教授我通天的武道。
等再过些日子,我承了柱国之位,便来助你。”
徐长河心中这般想着。
正在这时,那偌大王府中,重安王妃与虞七襄并肩走出。
这二人原本不知是想去哪里,不过朝前走出几步。
重安王妃忽然身躯一僵,看向天边。
那里,一片秦火燃烧而至。
城墙上的徐长河面色骤变。
“秦人如何入了大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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