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柳问道：“真要去北罗？”

池真真点头，她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再在燕京待下去，与檀宁更是断不开，桑休王子青春年少，与他相处总能忘却许多愁绪和痛楚，况且她只是去散心，并不是依附他生活，待哪一日想回来了也可以说走就走。

方映画也劝道：“真真，塞外草原只是听起来不错，你要想清楚。”

“映画姐姐，我会时时写信回来，若碰上稀罕的颜料，定想法子给你带回来！”

“可我听说，你的工坊要推出什么紫金墨，这些事都不管了？”

池真真一噎，仿佛刚刚记起来一般，不好意思地笑道：“有施先生在，应是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施娘子便来了：“谁说没有问题，还未定好铺子开在哪，你想当甩手掌柜，也得再等两个月再走。”

再等两个月，岂不就入冬了，池真真起身迎接施娘子，在她身后跟着章回与严世南，今日大家仿佛约好了一般，全都来了。

她苦笑着道：“那我不如明年再走。”

施娘子点头道：“没错，明年咱们的生意上了正轨，我就教阿音管铺子，然后与你一同出门！我也早有外出的打算，从前有心无力也无胆，现在有你作伴，咱们一同看山看水，北罗若真那般好，走一趟也好。”

她说得一本正经，池真真轻易相信，可当着大家的面，她不好说心中真正想法，便提议都留下来用午饭，好好热闹一场。

——

长公主被问罪，头一个不愿意的便是宫中太后，她老人家将皇帝儿子叫到后宫叙话，最后圣上不得不在情与理之间选择保下亲姊，毕竟当初早已让长公主把贪的银子吐了出来。

如此就得想法子堵住臣子们的口，先是召檀宁入宫“安抚”，那些关于长公主的罪证为什么会出现在朝堂上，想也知道是他的手段，故而发脾气将他骂了一通，又细想檀宁回京后，长公主都做过些什么，长叹道：“皇姐她没了安华后已经大不如前，还是放过她吧。”

檀宁咬牙道：“陛下，是长公主不放过臣，她要逼真真出家。”

檀容如今很惨，长公主若恨一个人，有的是手段折磨，所以檀宁也不是非要与长公主为难到底。

原来是为了这个，圣上顿时轻松起来，他也明白檀宁最在乎的就是池真真，轻哼道：“又是为了她，算了，早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那丫头甚得皇后和太子妃喜爱，过几日宫中重九庆典，你带她也进宫吧。”

这是不计前嫌准了他的心愿，檀宁登时满腔欣喜地谢恩，笑容如盛阳般耀眼，圣上状若不经意地道：“你这一笑，叫朕想起个人，他也极爱笑，你二人倒是眼光一致。”

檀宁脸上的笑意瞬间不见踪影，圣上说的必是桑休，也太会戳人肺管子了。

接下来圣上连颁几道圣旨，给蒙冤的邹云丰平反又加官进爵，所有牵涉其中之人都有补偿，当初参倒邹云丰的那位御史和背刺他的赵宗极，以及檀容等可就惨了，至于长公主则被遣至离宫清修，三年不得回京。

闻听这个消息，池真真陷入怔愣，在她心底一直深藏隐秘的恐惧，有长公主在随时都有被她召去折磨的可能，赫赫皇权岂是她能反抗的，如今长公主要走了，燕京的天仿佛都亮了大半。

她想了想，把阿音与金莺找来，说打算给府中仆从多发三个月的月钱，当是这些日子府里不太平的辛苦钱，就在阿音不明所以的时候，杜西河有事求见。

虽然檀宁如今在池家住着，可池真真并不想经常见他，倒把他当客人一般供着，其他人虽然心里嘀咕，可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杜西河是为正事而来：“姑娘可记得卫府有位姑娘叫卫子英？”

卫子英，这三个字让池真真心里不太痛快，如何能不记得呢？

她闲闲地吐出一句话：“记得，会与你们大人订亲的那位。”

阿音与金莺立时瞪大眼睛，都要订亲了吗？

杜西河连忙撇清：“绝无此事，大人与卫子英根本没有可能，此女与原庆多有往来，他命我跟踪卫子英，她身上似乎有许些秘密，大人很是忌惮。”

“是否查到什么？”

“原庆已经死了，可在卫子英身边有个得力人手，名叫邵泽，十分心狠手辣，我们发现他与江湖人关系匪浅。大人与姑娘从安庆回来的路上连番遇伏，我怀疑都与此人有关。”

池真真握紧座椅扶手，心中翻涌起波澜，她还记得此人，他本在南营有大好前程，却无故掳走迟飞鸾，那年她曾派金莺出手重创此人，听说后来他换了个闲职，没想到竟去了卫子英身边！

而原庆临死前说过，他提醒过她，还说第一楼不是他烧的，会不会……

“大人的意思是未知真正的危险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前些日子我们在衙门口捡了个疯丫头，口中说话颠三倒四，但字字句句都与大人有关，大夫治了十几日，已经快要好了，她的身份却也好查，就是卫子英的贴身丫鬟，名叫海棠。”

——

被锦衣卫带回去的确实是海棠，她跟在卫子英身边，长时间处于紧张恐惧之中，那日到了缉事司衙门口，心中惊惧攀升到顶点，一时迷住心窍就此失常。

卫子英久等不见她回来，急得差点吃不下饭，三五日后终于相信她再也回不来，关于她的事海棠知道得太多，若是任她在外面，那些事终会被人知晓。

她坐立难安，父母亲却不理解，不过是个丫鬟罢了，顶多去官府报个奴仆私逃，再换个丫鬟就是。卫子英愁肠百结，无法与人诉说，首先她睡觉时的怪癖便不适合让别的丫鬟知晓，为了防止陷入梦境出不来，这些日子她几乎没睡，还不敢让人看出异样，白日里也死死掐自己的胳膊保持清醒。

这日宫中贤妃传了话，马上就是重九庆典，圣上有意大办，与臣子们共聚作乐，准携家眷入宫，这样的恩典谁不想要，贤妃嘱咐不仅两个卫大人都要去，还要带上妻儿一起。

卫子英必然也是要去的，她将海棠的事放到一边，认真准备入宫事宜，以及想想如何与檀宁挑明，此生绝不会放弃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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