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明白四姑娘的心意,七姑娘没急着把这事儿往自个儿身上揽。此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外间淅淅沥沥飘着小雨,七姑娘命冬藤打伞,一路送四姑娘回去。
傍晚那人回屋,两人一道用过饭。她身子重,爱犯懒,没骨头似的歪在榻上,心不在焉翻玩手中的六子联方。
他今日得闲,好兴致,在画案上铺陈开来,灯下作画。
半是低垂的眉眼,清俊而平和。这男人的稳重,似浸进骨子里。便是提笔舔墨,也自成一派从容风雅。
她在灯下观美人,只觉越看越美,赏心悦目。索性撂下手里费脑子的玩意儿,放在身前,将它当了鞠丸,伸手拨弄来拨弄去。亮闪闪的眸子盯着他,心里暗想,若然小儿能随他多些,定然更加讨人喜欢。
许是她目光太灼灼,趁此刻还未动笔,他抬眼看她,以为她又有了主意。
“夫人,今日这画,想要山水,或是虫鱼?”
她便弯了嘴角,单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抚在肚腹,俏皮道,“夫君不是疼爱小儿么,挑他如何?”
这哪里是要他画小儿。种子种下去,还在肚皮里头呢。任他丹青绝伦,也描不出一朵儿花儿来。
他眉心一动,抬眼看她。眼底有幽光闪烁,深深打量她一眼,真就俯首书案,落了笔。在纸上轻描淡写,几下便勾勒出她面庞圆润而姣好的轮廓。
她不想他竟将戏言当了真,鼓着眼珠子,接着便撑起身,赶忙阻拦。“不许画,不许画。下官与您说笑呢,面皮这般臃肿,怎堪入画?”边说边举着他的六子联方挡在眼前。但凡女子,哪个不爱美?总不能让他头一次替她作画,便如此“丰腴”,跃然纸上。
他带笑看她,并不因她阻挠,中断描摹。他看过她诸般姿态,初时戒备胆儿小的,之后聪慧顺服的,生病时抵赖不肯服药的,及至而今,手忙脚乱的。
哪一眼都是她,无不可入画。
她之面容,印在他脑海。任她在那边别扭着,扭来扭去,他自巍然不动。笔尖点出她一双清灵灵的杏眼,纸上美人,栩栩如生。
他还有闲情调侃她,“夫人若腻烦了手中玩意儿,将它归置原处可好?到底有了年头,夫人这般张惶,失手坏了可惜。”
书院时,他手把手教会她玩儿六子联方。与她相处异地那些年,联方摆在八宝阁上。夜深时看一眼,想起她,于枯燥的政事外,心头总是格外温软。
她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俏脸一红,心头酥酥麻麻,像有蚂蚁在钻。
听他用醇和如美酒的嗓音说情话,她总是又羞又甜。早年与他相识相处的情景,一幕幕,沉淀在记忆深处。像发黄的老照片,每每翻看,便着了色,焕然一新。往事历历在目,感触日久而弥新。
见他不肯停手,她也不闹了。索性起身,将联方搁下。缓步绕过画案,微微倾着身子,立在他身旁。伸手替他压了宣纸,探头观看。
只这么一瞧,她眼里霎时流光溢彩,惊喜颇多。
怎么在他眼中,她是这副模样么?体态无一丝一毫的臃肿,面如满月,美目盼兮,带着将为人母,满足而羞涩的笑颜。
她扑闪着双眼,偏头看他。悄然勾上他左臂上的衣角,摇一摇夸奖道,“大人您的技艺,又精进了。”
这话引得他喉间溢出抹轻笑。这是夸他,还是顾影自怜?长臂一展,顺势将这送上门来之人,半揽入怀,让她舒舒服服倚靠他,。
两人相拥而立,对影成双。有他分担她的重量,她也不觉累。小手绕着他回府梳洗后,散开的墨发。觉着此时气氛不错,她眼睛盯在宣纸上,有心道,“今日四妹妹过来,说是那日在宫中被庄容华责难。若非有江阴侯在,四妹妹险些被人污了名声。”
详细将此事原委说与他知晓,他与她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得太直白,反倒令人尴尬。
他果然意会,笔下一顿。顷刻,复而行笔。
“道谢是应当。”旁的再不多话。
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觉得,江阴侯不合适。
其实侯爷与四姑娘,合不合适,身为女子,她心里自有一杆秤的。微敛了眸子,扇子似的睫毛在她眼皮底下,投下一抹剪影。
“若以世人眼光看江阴侯此人,未尝不是上乘之选。”七姑娘温言细语,声气儿又软又糯。既是帮人说情,自当小意温柔。
以江阴侯人才品性,四姑娘心仪他,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换在还在泰隆那时,太太给她说这样一门亲事,她或许会像当初看待张家二爷一般,心里并不会生出太多抵触,反倒会觉得高攀了。
她是真个儿与四姑娘走得亲近,有心在这人面前,多为她争取一二。岂料这人默然收笔,画未完成,已手腕一翻,将笔架在砚台边,回首看她。
“上乘之选?”他拉过圈椅坐下,将她打横抱在腿上。抬手抚上她秀眉,柔声诱导。“以夫人只见,此人好在何处?”
她被他眼底妖妖的华彩,勾得心襟荡漾,不觉便顺着他这话,掰着指头,数给他听。
“侯爷形容俊逸,不乏谋略。更有爵位在身,得王上看重。早年虽有狼藉之名流传在外,只那不过是个障眼法。也没听说侯爷后院,如别的世家子弟,如何生乱。再来侯爷那身子,但凡调将养得好,绝不至成了拖累。”
她睁着清澈的眼睛,与他对视,像是无声反问:放过江阴侯曾有意郡主这事儿不提,这般郎君,还算不得良配?世俗眼光,不外乎如此。
他嘴角蓦的勾起,带着剥茧的手指,顺着她脸颊滑过,托起她下巴。唇抵着她的,若有似无的碰触。呼吸相闻间,转眼有了决断。
“夫人有心。此事为夫既已知晓,自会亲寻顾臻,问过她心思。定当仔细权衡。”
他肯如此许诺,便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她觉着自个儿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怕他又是惯来的强硬姿态,不放心叮嘱一句,“若要寻四妹妹问话,便好好与她说道。莫见了四妹妹,又将人吓得不敢吭声。”
见她颇为慎重,他便大方应下。不欲她在此事上耗费。
抱了人,步入内室,将她平放在寝榻内侧。他褪去衣衫,赤身贴上去。不会儿,屋里便传出羞人的动静。
几日未碰她,他顾及她身子,仅浅尝辄止。将她伺候得舒服了,牵了她尚在颤巍巍的小手,握住他尚不及发泄的物什上。俊颜汗湿,身子跟烙铁似的,又硬又烫。伏在她耳边,重重喘息。
“不许缩手。”他微怒。
“那您快些,下官手酸。”她也委屈,这人底子太好,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背,磨得都有些发疼了。
他闷哼一声,咬她脖子。“之前谁人撒娇,便是为夫自个儿纾解也不乐意。需得有她陪着?”
她本就余韵未消的小脸上,霎时绯红。心虚,虾米似的躬在他怀里,讨好亲亲他心口,任劳任怨,由他搓弄。
一句“上乘之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能置身事外,以世俗眼光,设身处地为四姑娘着想,不禁联想到张家二爷头上去。他之城府,远非她可比,自然不会错漏当初那笔旧账。照她这论调,若非他下手得快,她还真有可能,被别个给叼去?且还颇不挑嘴?于是这晚,惯来待她体贴包容之人,吞吃得她胸前都隐隐作痛了,直至亥时过半,方才放她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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