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刘氏共卖田三千三百六十余亩,官府记载一千余亩。”
“弘氏一共卖田地五千二百七十一亩,官府记载两千余亩。”
“丁氏一共卖田地一千四百二十四亩,官府记载一千亩。”
“余下诸位,便没有未曾私垦良田,压低田价者?”
“此皆国土,不知诸君可知私占公田何罪也?”
“彼等欺压良善,新田换取熟田,强纳人儿女之事,莫非要我一一彻查?”
他刚才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就是在查看这些年积压的卷宗。
其中还有不少他令监察司,从各县给他收集来的证据。
可以说,在座的一众人等,除了陆氏、顾氏等少数士族之外,就没有不作奸犯科的士族。
他掌握了这些证据,即便真的拿一两家开刀,也是合法合规。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便没了方才那般无辜之态。
相反,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脸惊惧之色,包括朱施在内。
因为按照汉朝私占公田,轻则罚款,重则流放。
秦瑱在这里说出来实际上就在表态,要么乖乖听令,要么依法查处。
就像有句名台词说得好,有些事不上称就四两,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秦瑱真要彻查,办他们一个家破人亡简直轻而易举。
当下反应过来的一众地主皆没了言语,便连朱施也忙对秦瑱道:
“是在下一时昏了头脑,言语不当,还望府君恕罪!”
秦瑱见他表态,方才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道:
“实则本督亦不愿如此行事,奈何如今各地乱起,我大汉子民百不存一。”
“若不如此摊丁入亩,长此以往尔等虽然豪富,可我汉民却再无生机。”
“这般国将不国,便是尔等衣食无忧,亦早晚为外族所趁也!”
“不过奴仆之事,尔等亦无须忧也,待得今年秋收之后,吾自会与尔等一个交代!”
“终究诸位皆是郡中望族,来日我军治理地方,还需诸位之助!”
“另外,我军即日便会南下开放互市口岸,诸位若要加入商会,还望今早决定。”
“凡有意者,皆可在元叹兄此处报名,交一万钱会费即可入会。”
如此又交代了几句,秦瑱便挥手让众人离去,不过像是顾雍和陆逊等人都被他留了下来。
待得众人离开之后,秦瑱便对还在阴沉着脸的顾雍笑道:
“兄如此模样,莫非还在怨方才小弟怒喝之言不成?”
顾雍见他转而又自称小弟,便是一阵无奈,叹息道:
“吾非是恼怒府君之言,只是思虑我大汉历来重农抑商。”
“而今府君大兴商业,如此下去士族百姓皆不愿种地,皆去从商可如何是好?”
他方才之所以叹息,不是因为不赞同秦瑱摊丁入亩之策。
而是因为担忧秦瑱这种施政方式,会让吴郡的士族转向从商!
别看士族本身侵占了大量田地,但士族种出的粮食,却也是大汉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
如果没有士族存粮,那等到灾年之时,商人纷纷涨价,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他们收纳百姓为奴固然不对,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救活了无数百姓。
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大士族,就凭江东这种地方,拿什么承接北边来的百姓?
但现在秦瑱的施政方式,就是在逼士族弃农从商。
如果在遇到灾年,他们甚至连借粮的地方都没有!
若是别的主政之人如此,他顾雍劝两句劝不了就算了。
可秦瑱是他师弟,关系摆在此处,他不能作视秦瑱走上‘歧路’。
但他这话一说出口,便见秦瑱笑了笑,看向陆逊道:
“吾兄实属迂腐之见,不知伯言对此政又有何看法?”
秦瑱之所以肯让诸葛亮离去,其实就是因为陆逊就在江东。
相比现在逐渐成长起来的孔明,他更有心思好好培养一下陆逊。
陆逊自也不知道这个都督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但见秦瑱询问,还是忙开口道:
“若依在下之见,都督之政不仅不会致使百姓弃农从商,还可大量增加我江东人口!”
“因都督行摊丁入亩之事,主意不在打压士族,而在为百姓减负。”
“以往朝廷虽是三十税一,可算赋、口赋极重。”
“都督取消二赋,只以什一之税,百姓必乐而生养。”
“如此数十年间,我江东人口必可增长数倍!”
“虽说士族弃农从商,但却会空出大量耕地与百姓耕种。”
“人口愈多,税收便愈多,士族百姓亦可各安其分,此乃兴国之道!”
一番话语未曾说罢,秦瑱便是抚掌而笑道:
“好个陆伯言,真千里驹也,陆家有汝操持,何愁不兴也?”
要说摊丁入亩最大的作用,那就是鼓励生育。
清朝之所以人口爆炸性增长,除了生产力进步之外,摊丁入亩可居首功!
没有什么政策比取消人口税更吸引百姓生孩子。
而现在江东初定,他又手握兵马,正是推行此政的最佳时机。
一旦江东这边试点成功,那唐宋时期的经济繁荣就会提早出现。
有了繁荣的经济,就能组建强大的专职精锐部队。
到了那个时候,就凭周边这些异族谁能阻挡他们扩张的脚步?
思虑之间,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顾雍笑道:
“不知伯言此语,可合乎元叹兄之意?”
顾雍见他用陆逊的话回答自己,不由摇头一笑道:
“那府君方才承诺奴仆之言,又当何解?”
他此话一说出,秦瑱脸上的笑意便是一止,食指敲着案桌道:
“吾意对南方山越出兵,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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