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裴煜心痛的快要窒息，以至于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芷却是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哪儿有？你明明做得很好，你看，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做的很好，不是吗？”
裴煜哽咽地落下泪来，好像一切又回到从前，回到寺庙那个小院里。
那时的他，不过三四岁，病的难受时，便抱着云芷哇哇大哭，可后来，他长大了，便不再哭出声，就只是靠在她怀里哽咽。
那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虽苦涩，却又燃着希望。
而如今……
“裴煜，你一直都很好，你不是任何人的拖累，你母亲爱你，所以，要生下你，太后娘娘爱你，所以，要为你博得一线生机，我也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而你，也爱我们，因为爱你母亲，你在努力的活着；因为爱太后娘娘，你一直努力让她安心，一直设法护她周全；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裴煜，我知道，你想好好护着我，又觉得随我离开，是对不住西北军，对不住百姓，所以，你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来，留在这儿保护平城，保护百姓。”
“裴煜，你这么做，没有错。这世间的情爱，固然重要，可它如何比得过这泱泱百姓？”
“裴煜，你决定留下来保护他们，我才觉得，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好儿郎，也是我心心念念爱着的好郎君。”
“裴煜，你做的很好，没有一点儿错，我也很欣慰，很欢喜。所以，别愧疚，别难过。”
“你做的很好，真的，特别好！特别棒！”
云芷说着，捧着裴煜的脸，于泪眼模糊中，满含爱意，又满含心疼地亲吻了他……
-
从平城出发，一路去往泉州，云芷快马加鞭、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路，可饶是如此，赶到泉州时，也已然是七月下旬。
她这一路过来，除却往各地运送粮草和物资的商队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途经州城时，却是冷冷清清。
她满心忐忑，却无法停下来为百姓医治，只能简单询问城内瘟疫的治疗情况如何，看当地的瘟疫是否出现异变。
但好在，这一路过来，大多地方的瘟疫都不大严重，想来，是因为处在大安内部的原因。
至于瘟疫严重的地带，除却边城，便是沿海。
云芷抵达泉州之前，已然察觉到异样，等进入泉州之后，看到冷清到几乎没有人的街道，以及路边店铺门前的有了蜘蛛网的灯笼时，心下蓦地一沉！
“表姐！”
正此时，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云芷抬眸，便瞧见从西侧骑马而来的杜茹玥。
时隔大半年，再度瞧见云芷时，杜茹玥激动的红了眼，不等马儿停稳，便翻身下来，抱住了云芷。
“表姐，自打收到飞鸽传书，我日日来城门口看，你可算是来了！呜呜……表姐，我好想你啊……”
云芷回抱住杜茹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杜茹玥落了泪，哽咽道：“才没有。”
话落，忽地松开云芷，震惊地看着她鬓边：“表姐！你怎的有白发了？！”
“可能是平城太干了，水喝得少。”
“表姐，你……”
杜茹玥眸中满是心疼，可还来不及说话，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下意识的转身，云芷也跟着抬眸去看，便瞧见谢骞带着几个亲卫过来。
“皇兄……”
云芷上前行礼。
谢骞没下马，只道：“智和大师听闻皇妹来了，正在等你。”
闻言，云芷诧异地睁大了眼。
“智和大师？”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谢骞道：“数日前，智和大师坐船来此，得知此地瘟疫严重，便留了下来，只是，眼下还没想到很好的治疗之法。”
谢骞脸上仍未有太多表情，但语气间明显带着浓重的担忧。
“既如此，我这便去见智和大师。”
“好。”
此话一出，双方都没再废话，全都策马往城中而去……
-
饶是云芷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城中病人的症状时，还是吓了一跳。
不同于瘟疫最初爆发时的模样，泉州一带的百姓，不知是不是因为靠海的缘故，眼下的瘟疫症状，已经从最初那些内部病症，蔓延到外部。
许多病人的身上和脸上长出了或黑、或红的东西，脸部和身上普遍红肿或浮肿，除却最初的那些症状外，他们肿起来的变黑、或者变红的位置，还会发痒、化脓，而且，这些伤口极其难愈合，以至于许多病人，都会因为熬不住这多重折磨而想不开。
云芷最初进入治疗病人的隔离区时，看着那一张张怪异的脸，吓得一个踉跄，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丧尸之城！
是的，丧尸！
这一场景，与师叔祖曾同她形容过的丧尸之城，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她一时之间，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好在，已经适应了这一切的杜茹玥一把扶住了她。
“表姐……”
杜茹玥担心地唤了她一声，声音低低地道：“他们都是人，你别害怕。”
云芷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一旁的谢骞环顾四下，凭借身高优势，寻到了智和大师。
“智和大师人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好。”云芷哑着嗓子应了声，而后在杜茹玥的搀扶下，一路往隔离区的西北方而去。
抵达时，智和大师正在给一个中年女子扎针，那女子两眼无光，神情枯败，除却脸上的黑红浮肿外，额头上的一处擦伤吸引了云芷的注意力。
云芷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几人也都没吭声，直到智和大师施针结束，站起身来，周遭鬼一般的寂静，总算被打破。
“阿芷丫头来了。”
智和大师神情祥和，眉毛胡须全都花白一片，眼角的皱纹，比之先前在普度寺见到时，又多了几条。
云芷弯了眉眼，笑容乖巧地点头，“我来了，大师。”
“来了就好。”
智和大师转身往住处走，边走边道，“昨日里，青峰道长也来了此处，如今再加上你，想来，这泉州的瘟疫，是能制住的。”
智和大师慈祥的眉眼带着笑，语气很是乐观。
云芷闻言，兀地想起去年阿岁同自己说起曾帮着智和和青峰道长劝和的事情来，嘴角蓦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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