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当然能理解这些文武。
说实在的,他也不愿对待陈老头太苛刻。
“你也看到了,若再不制止这个陈六公子,别说陈老头想安然致仕,说不定他一生的英明,都要被这个不孝子给连累。”
“陛下所言极是,臣也后悔在北京的时候,没提点陈首辅。”
于谦神色里满是惭愧。
朱祁钰无奈道:“你也别多想,好在现在也没算酿成大祸。”
“此事还是朕来处理吧。”很快,他又宣了内阁首辅陈循进殿。
朱祁钰本想训斥的一番陈循,可当他看到他那头发苍白,身材伛偻,老态龙钟的神态后。
所有的怨气,也消失了大半。老父多惯儿,别说陈循了。
就连当年的洪武太祖皇帝,面对秦王,周王几个混账儿子的不法,也不是毫无办法吗?
嘴上说着打杀,却最终也是高高举起,轻轻的放下。
连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太祖皇帝,面对娇惯的儿子,都是这般。
更遑论这个七十多岁的陈循呢?内阁首辅陈循浸淫官场多年,何等的机敏。
他刚进入殿中,就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不由打起了万分的小心。“陛下。”
“来人,给朕的首辅赐座。”朱祁钰心态平复了少许之后,立即让王诚搬来椅子。
这个举动,让陈循更是直冒冷汗。
要知道平时,皇帝对待自己可是很随意的。也只有最为亲近的君臣,才会那般的随意。但今天,他却是如此的客气。
这让这位为官数十载的老狐狸,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多谢陛下,不过这些时日托陛下的福,老臣身子骨还健硕。”
陈循万般的推脱,坚决的不坐。
像他这样的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大人物,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老。
所以,哪怕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他也坚决不坐。
最终,还是朱祁钰走了下去,强令他坐。陈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半个屁股。“陈卿,你今年七十二了吧?”“臣过完年,七十一周岁。”陈循心中一紧,忙又站了起来。
“哦,那虚岁也七十二了。”朱祁钰则是笑了笑:“像你这般年龄,本来应该在家享享清福,安享晚年了。”
“可朕却还让你如此的操劳。”
内阁首辅陈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而后挤出一丝笑容。
“老臣也是闲不住的人,为国为陛下分忧,也是老臣的夙愿。”
就这样,两人聊了一阵家常。随后,又像往常一样,赏了他一碗羹汤。
但今晚不知为何,陈循喝着这汤,却感觉到索然无味,甚至难以下咽。
当陈循跪安之后,走出大殿。
冷风吹来,让他感到浑身冰冷刺骨。原来,刚才竟生了一身的虚汗。
此时,陈循走在皇宫里,步伐愈发的蹒跚,踉跄。
一下子又像老了十岁一样。
他是怎么回到府中的,都不知道。“去唤几个少爷他们过来。”陈循依靠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道。
“是。”老管家知道,这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向意气风发,气场十足的老爷,从来没像今日这般的萎靡和惶恐。
陈循,一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已官至吏部的侍郎,权位显赫,是陈氏下—代,毫无争议的接班人。
四儿子如今准备出任江淮安抚使,也同样是位高权重。
还有一个则是最小,最受宠的六儿子。至于其他的几个儿子,要么早夭。要么英年早逝。
现存的也就这三个而已。
很快,大儿子,四儿子便匆匆赶来了。“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是啊,父亲,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两个儿子,一见到父亲的神态不对,立即关心问道。
在他们的印象里,作为大明首辅的父亲,哪怕是操持一天政务后,身疲力竭,但眼神也是极为命令和亢奋的。
但现在却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一般。
这怎能不令他们感到担心?
陈循摆了摆手,有气无力抬起眼,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自家小儿子。
“老六呢?”
“六弟已经派人去找了。”稳当持重的大儿子,忙回道。
“混账东西,一天到晚不着家,天天在外与那些商人,士绅搅合在一起。”
陈循不由神色涨红,破口大骂。这让身边的两个儿子,很是奇怪。
要知道,他们的老父亲对待六弟,一向溺爱有加,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
今日,却是这般的怒斥,倒也少见。“好了,不管他了。今日爹有话给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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