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海德堡
黑暗中,熟睡的女子眼角有泪滑落,隐入了发丝,消匿在棉质的枕套上。
“疼……”女子似痛苦到了极致,紧皱着眉,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字。
顾砚欢感觉自己被困在了那一片苍茫里,她想走出去,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始终在里面兜圈子,急的她浑身冒汗。
直到这苍茫外传出“啪”的一声沉闷的声响,这片苍茫瞬间被明亮给照耀。
她睁开双眼,缓缓的坐起。想起刚才的梦,她伸手环住双腿,低垂着的眸里一片寂寥与空洞。
“砚欢,你做噩梦了?”
闻言,顾砚欢才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卧室门口站立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没有等顾砚欢说话,女人就径直走进了房间,然后去了浴室。一分钟后,女人拿着温热的毛巾出来,来到床边,手刚抬起,便被顾砚欢阻止。
“我自己来。”说着,顾砚欢就从女人的手里接过毛巾。她的声音里还留有做噩梦后的惊惧,还有初醒时的低哑。
“天还没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擦拭汗水的时候,顾砚欢看了眼墙面上的钟,才凌晨四点半。
杨悦犹豫了几秒,而后才开口:“刚才西宁那边来了电话,林简在茶室等你,说是有话要和你说。”
已经有很长一段的时间没有听到西宁这两个字了,算起来应该有六年了。现在乍一听,顾砚欢觉得有点恍如隔世。
去浴室简单的洗漱了后,披上一件外套,顾砚欢便向着茶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茶室的移门,便见一个身着墨色风衣,带着黑框眼镜,年约四十左右的男人正端着杯茶喝着。
男人见到来人,便放下手中的杯子,正欲起身便被顾砚欢出声制止。
顾砚欢坐在他的对面,杨悦倒了杯茶递给了顾砚欢后就离开了茶室。
刚才她做噩梦,出了不少汗,是要补一补水分的。
林简看着面前的人,斟酌许久才开口:“你离开西宁后,老爷子的健康就每况日下。前年中风疗养,先生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直让云家上下都瞒着。可是,一个星期前老爷子突发性脑溢血,幸亏发现的及时,这才保住了命,但医生说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先生的意思是你该回去了。”
顾砚欢放下手里的杯子,低垂着眉眼看着眼前桃木色的桌面,面色平静,半晌后淡淡开口:“逃避了这么多年,是该回去了。”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给你订今天的机票。德国这边的事都交给我去处理,你不要担心。只是,这六年来,西宁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相信你是能面对的。”
林简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临到门口时被顾砚欢唤住:“林叔。”
林简转过身来,看向顾砚欢,眼里有着询问。她看着他,脸上露出浅笑,“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林简有一点不太自然,但还是努力扯了一抹笑,“三小姐,这是老爷子交待的,也是我应该做的。你客气了。”
这一声三小姐让顾砚欢愣怔了,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唇角微扬一丝弧度,“路上小心,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林简走后,顾砚欢回到卧室,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眼里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开始微微泛着光亮,先前的夜色尽数被晨曦所替代,落入了她的眼里。
从德国海德堡回到A国西宁,这一行程并不短,加上德国鉴证科这边也有事情交接,再怎么急也需得交接完才行。所以,林简为顾砚欢订的是晚上回西宁的航班。
晚间,海德堡市下起了雨,天气很冷。
林简陪同顾砚欢来到了机场,托运好了行李,换到了登机牌便上了航班。
坐在靠窗的位置,顾砚欢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心里道了声再见。
从海德堡至西宁的这一趟飞机将在西宁流亭机场降落。与此同时,今晚从凤凰至西宁的航班也即将降落在流亭。
飞机广播站里,是空姐甜美的播报声。头等舱内,身着墨色西装的许途看了眼腕表时间,晚间九点二十分。
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面朝着舷窗,一头墨发梳理整齐有致,双目阖着,薄唇微抿成线。
许途张了张嘴,正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去唤醒男子,就听闻男人淡声开口,“快降落了吗?”
“是的,先生,刚才广播播报了,正在做下降的准备。预计九点半就能落地。”
男人听后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缓缓睁开了眼。而许途也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去叫醒先生。
晚间九点四十分,许途陪着顾砚清走出了机场。
九月中旬的夜晚,机场外还是有着暑气。在众多等候的车子里,有一辆高大奢华的黑色车子旁站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看见远处走来的人后,当即小跑着向前,恭敬的说道:“议长,车子就在不远处。”
顾砚清未发一语,而是大步伐的向前走着。
“车钥匙、烟和打火机给我,你和他们先把先生的行李送到辋川居那里,然后就回去休息吧。”许途吩咐好了后就立马脚步跟上。
在许途走后,机场通道处又走出三个男人,皆是西装革履。
彼时,顾砚清已经走到了车子前,许途立马递上了烟和打火机。
先前交待了余立来接机,自然也没忘记交待余立带上顾砚清惯抽的烟。
夜色深沉,男子站立在高大奢华的车前,拢手点烟。火光骤起的刹那照亮了男子清隽儒雅的侧颜。
顾砚清的眼里有着血丝,许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握着的手机倏然响起。那是他把烟和打火机递过去时,顾砚清顺手递给他的。
看了眼来电的号码,许途说道:“是齐小姐打来的……”
顾砚清没有去接手机,也没有去看许途,而是默默的抽着烟,目光看向一处。
许途心里叹了声,拿着手机走了两步后接通,“齐小姐,先生的手机在我这里。刚下飞机……”
身旁是许途的说话声,顾砚清依旧站立,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一手指间夹着烟,目光也是依旧落在那处。
夜色下的西宁,依旧灯火璀璨,霓虹闪烁。
十几秒后,许途结束了通话。上前打开车后座时终是忍不住劝道:“先生,这一个礼拜您在凤凰就没怎么休息,今晚已经很晚了,这笠禾还是改天……”
再去吧这三个字被卡在了喉咙处,只因为顾砚清轻飘飘的睨了一眼过来,许途便闭了嘴。
只这一眼,就让许途的背脊生寒。
今天是九月十五日,他不该忘记这个时间的。跟在顾砚清身边这么久,每年的这一天前后顾砚清的脾气就着实的差,尤以当天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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