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绝望,却没忘了开车,于是她这辆库里南一路向西向南,沿着京藏高速的辅路往城区方向行去。
后面秦阳所在的出租车紧紧相随,所幸燕京人口众多,夜生活又丰富,因此一路上车流密集,源源不绝。秦阳这辆出租车隐在车流之中,也就变得不显眼了,不会被库里南中的绑匪发现。
如果此时从空中俯视,便会发现,在燕京北六环内的京藏高速辅路上,一辆雪白绮丽的库里南在以六七十公里的速度向东南匀速行驶,后面百米远处不疾不徐跟着一辆出租车。两车前后各有不少车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两车跟踪与被跟踪的关系的。
又开出去五六里路,前面已经距北沙河桥不远,“保安队长”忽然吩咐姜千仪道:“靠边停车!”
姜千仪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下意识问了一句:“干什么?”心想这里虽然算不上闹市,但也车来车往的十分热闹,他总不会在这里就对我下杀手吧?
“保安队长”斥道:“少废话,让你停你就停!”说罢把匕首架在了她左颈部。
姜千仪感受到冰凉的刀刃,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打右转灯靠边停下。
“保安队长”吩咐刀疤眉道:“去副驾驶,然后把东西拿出来。”
刀疤眉嗯了一声,先从后排爬到前面副驾驶坐下,然后从他带过来的纸袋里拿出两个带呼吸管的小号氧气袋,递给他一个,另外一个自己拿着。
姜千仪看到二人的举动,满心存疑,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保安队长”喝斥道:“少问那么多,继续往前开,开快点,上桥之前必须达到八十迈。”
姜千仪越发纳罕,问道:“为什么呀?”
刀疤眉硬梆梆的道:“我晕桥!”
姜千仪啼笑皆非,听说过晕高、晕水、晕血的,可从来没听说过晕桥的,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明知对方不肯说实话,便没再问,瞟了刀疤眉手里的氧气袋一眼,打左转灯回到路上,开始加速,心里却在寻思:“他们俩这时候拿出氧气袋,肯定是马上就要用的,但好端端的他们用氧气袋干什么?”
想到这里时,她眼睛望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北沙河桥,脑海中闪过了一道河水的场景,却并未将其跟两个绑匪手里的氧气袋联系起来……
此时秦阳所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她的前面,因为几十秒前秦阳不清楚库里南为什么突然停车,但自己又不能跟着停车,否则很容易被绑匪发现是在跟踪他们,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吩咐司机往前开,不过为免距离库里南太远,特意吩咐司机开慢点。
现在眼看库里南重新回到路上,秦阳稍稍放心,让司机保持原速,等库里南超过去再继续尾随。
库里南车内,“保安队长”忽然按下降窗键,将左后车窗降了下去,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坐在副驾上的刀疤眉闻声也忙将副驾车窗降下,右手悄悄将氧气袋的呼吸管捏住。
姜千仪留意到二人的小动作,虽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猜到一定对自己不利,所以也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加速,再加速,上桥之前必须过八十迈!”这时“保安队长”忽然催促道。
姜千仪不敢不听,只能狠踩油门,库里南的十二缸引擎猛地发出一声轰鸣声,瞬间提速到了九十,顷刻间已经冲到北沙河桥前。
眼看即将上桥,刀疤眉忽然出手抓住方向盘右上端,猛地往下一转。
车头顿时由直向变成右斜四十五度,在间不容发之际掠过桥头,冲出公路,顺着马路牙子与桥头之间仅有的两米来宽的一个缺口,斜斜冲下河坡,直扑河里。
变生肘腋,姜千仪根本没反应过来,在剧烈的震晃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连人带车冲进河里。
不过她也并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记得刚才两个绑匪降下车窗的反常举动,所以这时下意识的去按车窗键,硬生生在车头冲入河里之前,将驾驶位的车窗降了下去,而这个举动也最终救了她。
在落水之前,“保安队长”和刀疤眉已经拿起呼吸管塞到嘴里,打开了开关,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纯净的氧气,只听嗵的一声响,车头已经一头扎进河里。
库里南自重将近三顿,又以高速冲进河里,因此入水后只是在受到河水的反冲之力后迟滞了不到一秒钟,然后就迅速下沉。
姜千仪还没看清眼前状况呢,车身已经下沉到了河面以下,三面车窗疯狂入水,瞬间就将车内空间淹没了大半。
好在她平时喜好游泳,遇水不乱,眼看车顶还有一些空间,便大力呼吸了几口,在车里完全被水填满之前,深吸了满满的一口气,以便从车里自行脱困,游出到河面上。
可就在她伸手去解安全带的那一刻,坐在她身后的“保安队长”和坐她右边的刀疤眉同时出手,一个按住她双臂,一个按住她大腿,牢牢控制住她,想要将她活活溺死。
而他二人嘴里都叼着呼吸管,另一边连通着氧气袋,完全没有性命之忧。这两个氧气袋足以支撑他们溺死姜千仪,然后从车里游出,再潜游到大桥的东端,找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上岸逃之夭夭,留下一个姜千仪驾车意外坠河死亡的假象给警方。
可怜姜千仪被二人控制得死死的,即便是拼力反抗,也无法挣脱开去,反而因为反抗而加速消耗掉了刚才所吸入的那最后一口气,只觉肺部剧烈收缩,脑袋发晕发沉,全身被压迫得都快要爆炸了,眼瞅着就憋不住了。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忽听车顶上方传来扑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河里了。
“保安队长”和刀疤眉都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抬头看去,但因为身在车内,什么都瞧不见。
姜千仪也没心思去看,脑中快速闪过这一生之中的重要片段,随之就要停止憋气,任水溺亡。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上方直扎下来,借着库里南车灯灯光的映射——库里南不愧是豪车典范,落水后蓄电池和线路竟然能继续工作,准确的找到了驾驶位的所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阳!
他刚才看到库里南重新上路后,还以为对方会马上追上来呢,哪知在桥前忽然一个急拐弯,冲进了河里。
他不知道这是姜千仪要和绑匪同归于尽,还是绑匪所搞的花样,但知道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救出姜千仪来,所以急令出租车司机停车,下车后往回疾奔了百十米,跑到库里南落水处所正对的桥边,踩到桥栏上一个鱼跃,便扎到了库里南落水的地方。
眼下摸到驾驶门外,秦阳一眼找到姜千仪,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将她救出来,却见副驾上有个家伙正按着她的腿,那人嘴上叼着个管子,管子另一头连着个气囊,在水里飘飘荡荡的。
秦阳立刻意识到,这两个绑匪是有意害死姜千仪,之所以把车弄进河里,是要炮制出她驾车意外坠河的假象,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二人碎尸万段,但眼下第一要务还是要先救出姜千仪,否则她就要活活溺死了。
他探臂进入车里,一把抢过刀疤眉嘴里的呼吸管,回来塞到姜千仪口中。
姜千仪本来已经撑不住了,即将无奈赴死,忽觉口中塞入一根管子,直觉很像是那两个绑匪手中氧气袋上的呼吸管,下意识吸了一口,嘿,还真是氧气,大喜过望,欣喜若狂,本来绝望的心迅速活了过来,急忙大力吸气,再用鼻子呼气,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呼吸。
她这边是活过来了,刀疤眉那边却吓得要死,尽管他也会游泳,但现在身在车里河底,他也不敢保证在没有氧气的前提下能回到水面上去。
偏偏他还不能在水中睁眼,因此呼吸管被秦阳抢走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急切之下赶忙松开姜千仪的大腿,双手在身前乱划乱抓,想要找回呼吸管。
秦阳看到他的样子冷冷一笑,先把那个氧气袋连带呼吸管拿到车窗外面,让他永远划拉不到,然后解开姜千仪的安全带,想要抓她出来时,才发现她双臂上还有双手按得死死。
此时他憋气还没到达极限,不用回到河面上换气,于是立即游到左后车门外,伸手进去,如法炮制,将呼吸管从“保安队长”嘴里夺出,拿出来塞到自己嘴里,唯恐“保安队长”反夺或者继续压迫姜千仪不放,又一记重拳打向他太阳穴。
可就在击拳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水中击拳无力,就算击中对方也没多大作用,转目看到“保安队长”的耳朵,心生一计,于是化拳为爪,一把抓住他的耳朵上翼,猛地往下一扯,登时将他左耳整个撕掉。
“保安队长”根本忍受不住这股剧痛,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河水疯狂涌入他口中,咕嘟咕嘟的瞬间就灌了他个饱。
他又是剧痛又是难以呼吸,根本就顾不得再抓着姜千仪不放了,探头钻出车窗,想要先游到河面上再说。
秦阳撕下他左耳后就又游回了驾驶门外,眼见姜千仪没了他的挟持,已经在尝试从车窗游出逃生,便给她搭了把手,扶着她双臂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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