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早早地出发了。
我想的是,如果阿爷此刻还没睡醒,我就可以绕到他前面去了。
可没想到,往前走了不到一公里,就看见了阿爷那熟悉的新鲜脚印。
老家伙看样子也是急着赶路,都要去九真界凑凑热闹。
既然如此,在两个山谷的分叉口,我选择了和他相反的那条。
我选择的路线,可能要绕点远,但你要知道,阿爷这人警觉的很,跟的近了,极有可能被他察觉,所以,我还不如离他远点。
分路行走之后,我就加快了速度。
终南山北麓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足足小腿深,好在山谷之中背风,路还不算难走。
奴柘百无聊赖,嘀嘀咕咕道:“妖爷,还得走多远啊。赏我口酒喝吧。”
我看了看周围,苍山积雪,林瘴遮天,根本看不出去,便道:“目前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等走完这道山谷,爬上山梁我观风望水看看吧。酒我没有,尿憋半天了。”
“你啥时候也会看风水了?算卦看风水这不都是吕大师的本事吗?”
“精算我肯定不如他,但粗算我也就天下第二的水平吧。别忘了,上次在百醴观的那个地下太极墓道里,我还解锁了先天八卦大咒呢。如今我也算是上通三百六十经,下懂七百二十术,兼修以一千零六十四法门吧!”
“啧啧,妖爷,你这人啥都好,要是能在克制克制吹牛逼的毛病那就完美了。”
“奴柘,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点啊?”
“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奴柘嘿嘿一笑道:“妖爷,要不要听个曲儿,反正闲着也闲着。我给你唱一个。正月里正月正,家家门前挂红灯,小寡妇门前无灯挂呀,伤心的啊,只好灵前哭亲人哪死鬼呀,二月里是清明……”
“闭嘴,你丫的唱的是小寡妇哭坟,丧不丧气啊,你是想让我死山里,让白薇唱?”
“我哪知道这叫小寡妇哭坟啊,要不,我给你唱个探清水河?”
“就没有不生离死别的吗?能不能不瘆得慌?”
我俩一边斗着嘴,一边也爬上了山梁。
一山总比一山高,觉得上了山梁,视野会开阔一点,可殊不知,抬眼一望,四周还是层峦环绕。
千尺为势,百尺为形。龙以二十四山分阴阳,势和形之上,以震、庚、亥为三吉,巽、辛、艮、丙、兑、丁为六秀,我记得九真界面对北坡主峰,乃是在庚吉之位上……所以……还得朝西走!
我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就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片山杨林,突然我就意外地发现了左侧的山谷里正有一队人也朝这个方向来了。
我是一个人,他们是一队人,我下意识就藏在了树后。
走了足足一天多了,终于碰上活人了。
我攀上一棵巨大的油松树,借着着松枝的遮掩,朝着山谷仔细看,顿时有些激动。
尼玛的,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没想到,我才进山一天多,竟然碰上了金屠夫他们的那只队伍。
这伙孙子进山足足七八天了,也已经准确地从南山一路走到了九真界腹地。
离得这么远,我都能清晰看见庄必帆那前拥后簇的样子了。
而金屠夫就在队伍的最前边,老家伙在这数九寒天,竟然只穿了一件破烂的皮衣。至于囚老道和赖陀螺,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行人三四十个,排成一字长龙,但速度不快。
“奴柘,快出来,我又得变个模样了!”我一下树,就把奴柘唤了出来。
奴柘道:“你要干嘛?准备开始行动?”
“既然碰上了,我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顺利的过去吧?”
奴柘眨了眨眼,嘿嘿笑道:“你咋忘记了?你阿爷就在另一道山谷啊,估计这会儿,也该上了山梁了。”
看着奴柘那坏笑的样子,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嘿嘿,既然前有狼,后有虎,咱们可不做那二百五。”奴柘道:“不如想办法,调动他们之间来个碰面,金屠夫不是目空一切吗?郁庭礼不是自觉现在天下第一吗?让他们打,咱们远远地看着,你们人类不是有个词叫啥着?鸡和蛤喇打架,钓鱼佬赚便宜吗?”
我的小乖乖,一下子成长了啊。
这主意确实不错。
“你果然继承了为父的智慧!”
“切,你还继承了咱的容颜呢,谁是爹谁是儿子都未必……”
“你说啥?”
“没……没,我说我的模样你想用就用。”
我马上幻化成奴柘的样子。
但有个问题,阿爷可能还在数里之外呢。
如果金屠夫他们不加快速度,可能就得和阿爷完美错开。
所以,如何让他们碰面,就成了大问题。
“要么让金屠夫他们加速,要么让郁庭礼转头往回走二里路!”奴柘道:“显然,郁庭礼的可操纵性更强。毕竟,他一个人,好调动,而金屠夫他们是大部队……”
“那由我去引阿爷?我现在的形象,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他未必对我感兴趣啊。”
奴柘道:“要不我去?我是个妖,他是个天师,猎杀我是他的本性……”
“好,那你去吧!”
奴柘尴尬道:“你就不推辞推辞吗?万一我去了被他杀了呢?罗天啊罗天,你可真没良心。”
我笑道:“不是你主动提出的吗?行了,还是我去吧。”
就在这时候,草丛里一阵攒动,一个身影一跃而出。
“妖爷……”奴柘低叫一声。
我定身一瞧,竟然是一只林麝。没错,就是那只獐子。
“怎么是你啊?”我惊讶道。
这林麝朝我鼓了鼓腮帮子,打了个响鼻,然后就奔着山梁那边去了。
“啥意思?”奴柘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去引郁庭礼了!”我摸了摸奴柘的脑袋道:“疾风知劲草,遇险识妖人啊,看看人家这勇气。”
奴柘道:“啥意思,用着我的脸,还嫌弃我?别忘了,我素来不是吃胆大那口饭的,我吃的是脑力饭。”
我两就在山梁上几个松树中间隐蔽着,一边观察着几十米山崖下边庄必帆的队伍,一边等待那林麝的踪影。足足等了一刻钟,眼看着庄必帆他们走到谷底准备也上山梁的时候,忽然看见那林麝像是利箭一般飞驰而来。紧接着,行迹匆匆的阿爷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那林麝选的位置很合适,阿爷一路面,就和那支队伍打了个照面!
“嘿嘿,好戏来了!”奴柘摇身一变,化成原形,钻回了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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