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的”
一出了门,罗宝凡便忍不住一脚踹向沿路的灯柱,咬牙骂了起来。
罗宝蝶急忙拽住他,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的别墅,将人朝车里拖去。
”你小点声,别叫人听见,有事回去说!”
罗宝凡后知后觉地快步坐上跑车,一脚油门下去,车飙出一长段路后终于出了口气。
“罗域我x你妈!”罗宝凡大吼一声之后恨恨地问罗宝蝶,”他这病不会是误诊到脑子里去了吧?刚才搞得什么鬼?!又想法子作弄我们呢?”
“我也奇怪,”罗宝蝶比他镇定,但罗域这情况也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去年出国治病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但当时我没当真……”
“谁他妈当真谁缺心眼!我信这地球是方的我都不信罗域说的狗屁东西!听听那叫什么鬼话!做慈善?呵哈哈哈哈,他死了就是对所有人最大的慈善!”罗宝凡气得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了用力吸了一口,眼神愤怒,“肺癌都确诊了还没搞死他,这家伙命怎么这么硬呢。”
“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说。”罗宝蝶紧张,“也不能叫公司里的人听了去。”
“我没那么蠢!再说了,公司里想他死的还少嘛。”罗宝凡不屑,越想越窝火,“我们今天就不该来,上个月他出院就是我们接出来的,这回不就搬到个新的疗养院吗,我们来瞎凑什么热闹!二叔三叔他们也没见人影啊。”还平白受了一顿惊吓,现在罗宝凡后背的冷汗都没干。
罗宝蝶颇为无奈:“可是你口中那些想他死的人今天都屁颠颠地来了,也就方玺没给进门而已。罗域心思那么多,要让他知道人家都到场了,我们却没到,拆了你的骨头都是轻的!而且你以为二叔三叔不想来,他们是不敢来!”
罗宝蝶说话语调轻轻,好像没什么脾气一样,但每句话都能落到点子上。
罗宝凡想到罗域以往对付人的各种手段,也不由打了个冷战。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罗宝蝶叹了口气:“罗域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嘛……”
罗宝凡不同意:“他什么脾气?他就是个精神病!想一出是一出,我活了二十年没见过比他还有病的人!”
“唉,我的意思是,无论他什么脾气,打算干什么,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想能好好过下去,都得顺着他,这些年全忍过来了,还差这点时间么。好在罗域现在住到了这儿,没个小半年他回不去,至少在他完全好起来之前,我们能缓上一缓。”
罗宝凡的车已到了大门口,他最后望了一眼“绿野生态园”那巨大明亮的招牌,狠戾地诅咒道:“要我说最好罗域能在里头遇上哪个傻子,一下把他结果了才好。疯子栽在傻子手里,他这辈子也不算亏呐。”
罗宝蝶不理他的疯话,径自思索了片刻,忽然认真地问:“有句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罗域这病了一场,会不会……真的就变好了?”
罗宝凡呆愕地对上姐姐的目光,车内一时陷入一片死寂中。半晌,两人都像是听见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一般,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罗宝凡还险些一脚油门开上了防护栏,笑得脖子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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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icu病房显得特别昏暗,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望去,躺在床上的孩子仿佛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他戴着氧气面罩,手脚浮肿,睫毛无力地垂落下来,一旁堆叠缭绕的仪器上有他微弱的心跳。
医生来查房,看着护士给出的各项指标,眉头皱得更深了。药用得不少,肺部积水的情况却并没有得到改善。
“……要不要再手术?”护士小心地问。
医生犹豫:“他家里有人来过吗?”
护士摇头,表情有些不好受。
医生想了想:“再观察一天吧,如果明天还是没起色,应该要手术……”
说完这话,医生便将资料交给护士打算离开,然而才转身,床边的监护仪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病人的血压和血氧饱和度都直线下落,呼吸骤停!
其后的抢救过程突然变成了一部混乱的默片,只有医生和护士焦急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喊叫的声音。
被推往手术台的沿途,病床一直在摇晃,明明原来像上帝一般俯视着那孩子的视角,下一刻却莫名变成了仰望,那些医生就站在面前,一个个面带冷漠,在头顶无影灯刺目的白光下,手拿各种医疗器械缓缓围拢过来……
……
罗域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
做了个梦。
房间里的电视和影碟机还在工作,巧合地也播放到了手术室的画面。身穿白袍的医生正拿着手术刀精准的切开病人的气管,镜头特意拉了一个特写,将那割裂皮肤的过程清晰又真实的描绘了出来。
罗域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慢慢转头望向不知何时站在床边的方玺。
方玺捧着一杯水道歉:“对不起罗先生,吵醒你了。”
罗域揉了揉额头:“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说着将手里的药递了过来。
罗域盯着他的手心,就在方玺担心对方又出现什么排斥的态度时,罗域伸手接了,一大把的五颜六色,他将药分门别类,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
方玺见他配合地吃了,这才放了心。
“罗先生还是应该早些休息。”虽然知道会多嘴,但方玺临走时仍是忍不住道。
罗域倒没嫌他烦,反而笑着点点头,只是眼睛始终没从电视屏幕上离开。
“一会儿就睡。”
方玺只能悄悄地退了出去,带上门时看了一眼屏幕,里面的手术还没有结束,那近景的鲜艳色调将整间房都映成了诡异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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