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看着他,静如清潭的明眸中渐渐有了些感情色彩,“再次见到你时,我觉得你这些年的变化很大,可现在看来那些变化仅止于表面而已,就像这张易了容的脸。”
寻易含笑道:“你这是说我这些年白活了吗?”
沈清皱了下眉,“我还真得收回刚才的话,你现在确实变得稳重多了,不如以前有趣了,只有在你骂人的时候才像以前的你。”
寻易把目光投向远方,幽然道:“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在装小孩,现在不想装了,可又觉得那个一直在装的小孩子才是真正的自己。”
沈清看了他一眼后,扭回头也把目光投向远方,过了一会才道:“你在指引我闯道障时不是说过吗,依心而为,我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没什么不好的。”
过了一盏茶工夫,寻易叹息道:“可活在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过了半炷香工夫,沈清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寻易随即道:“这要看顺的是哪个自然,顺心之自然还是势之自然,说到底仍是一回事,要想守住本真,就不能作违背本心之事,可这是没谁能作到的,大神通们是具备了不受外界干扰的能力,可他们在成为大神通的过程中恐怕早就把本真丢光了,心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颗心了。”
沈清扭头看着他道:“修道之人求的是道心,初心不是道心。”
寻易坚定的摇着头道:“不,我认为初心就是道心,道心不是修出来的,上天早已给了我们道心,我们要作的是守住它,而不是去寻求。”
沈清颇不以为然的反驳:“那还何需修什么道?照你这么说,整个修界就是个笑话了,你听说过过有凡人成仙的吗?”
“咱们没听说过不代表着就一定没有,咱们虽然听说过许多仙隐的大神通,可有人见过哪个大神通是真的成仙了吗?”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我们比凡人强很多这你不否认吧?你用真心作答,有我们成不了仙,他们反倒能成仙的道理吗?”
寻易平静的看着她道:“我一直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胡搅蛮缠的意思,我如今并不认为法术、神通等是成仙的必备条件,就像一个人想要渡过一条大河,唯一该做的是去扎个坚固的木筏,而不是去打造一件兵器背在身上,那只能让你沉的更快。”
沈清讥嘲的一笑道:“法术神通就是法术神通,你硬把它比作是件兵器毫无道理,如果把成仙比作渡河的话,凡人扎筏,修士则是靠修炼出的法术飞渡,这样作比更符合实际情况,当然,我也是不赞同一味研习法术的,提高修为才是根本,但参习法术一方面可以帮助悟道,一方面可以增强自保之力,是不可或缺的。”
寻易无奈的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记着我所说的这番话吧,也许你有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沈清失笑道:“我只用了两百多年就修到了元婴中期,你虽然也不算差,可要想再用一百多年就突破进至中期未必能作到,足见不管论资质,论聪慧,论意志,你都不比我强什么,目前修为还整整比我低了一阶,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别误入歧途才好。”
寻易轻轻哼了一声道:“跑的快不代表就是跑的对,跑错了方向,那跑的越快离家就越远,别以为修为高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是不屑于修炼而已。”
沈清眼中闪出促狭之意,假模假样的鼓励道:“你真的不算差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别总跟太好的比,别灰心,更不能给自己找借口退缩,咬牙坚持下去,没准也能行的。”
寻易哈哈笑道:“我还当你只会冷冰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说话呢,你的这副德行你师尊知道吗?”
沈清忍着笑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不好意思的扭回了头,紧紧闭上嘴不再说话了,可脸上却一时难再恢复冷冰冰的样子了。
飞出千宗会地界后,为防有人通过这头啄天雕追查到他们的去向,二人早早的就把啄天雕放飞了,继续由沈清带着寻易飞行,此时二人感觉比先前亲近多了,沈清不再防着寻易了。
他们穿越的只是千宗会地界的一个边角,所以总共用了不足三天,过去之后离玄土裂原就不算远了。
剩下的这段路他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在距玄土裂原还有十几万里时,寻易就想让沈清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沈清坚持要去看一眼玄土裂原。
到了玄土裂原的边上后,寻易看到这里并未恢复原状,仍是被废弃时的样子,幸亏沈清有自己的地图,能确定这里就是玄土裂原,不然寻易又得费一番口舌了。
“你确定他是让你来这里找他吗?”沈清望着一片荒芜的原野问。
“除此再没别的地方了,他上次吃了大亏,应该是不敢再引人注意了,你得躲远点,在见到我后,他肯定会探查一下有没有跟来,你这就回我刚才让你停下的位置吧,等一天一夜,若等不到苏仙子,就立刻回南靖洲。”
沈清抓着他的胳膊,传神念道:“你对自己的逃遁宝物有信心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件。”
“不用了,我有十足的把握从他手底下逃走。”寻易感激的对她点点头。
沈清用探寻的目光盯着他道:“既然如此有把握,那你之前说十有八九会死的话就是骗我喽?”
寻易眼现苦意道:“我当时真的就是打定主意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我其实挺想死在他手里的,至于为什么,那就是一个我对谁都不会说的隐秘了,你不要问了。”为救苏婉而死,那这笔宿债就要下辈子再算了,那就意味着肯定能再遇苏婉的,这个秘密他当然不能对任何人说了。
“别忘了我先前的嘱咐,千万别让苏仙子和我大师姐知道我加入了夷陵卫。”传完这道神念,寻易就轻轻的推开了沈清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你为什么还称黄樱为大师姐?”虽然寻易一再说有把握逃脱,可对方毕竟是让大神通都谈之变色的玄土裂原主人,沈清此刻颇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多和他说两句话。
寻易飘身而起,一边倒着向前飞,一边含笑答道:“因为我大师姐说了,不管我是不是玄方派弟子,她都认我这个小师弟。”说罢,他调转身形,化作一道长虹义无反顾的朝玄土裂原深处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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