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之中贺臻一身铠甲披挂整齐手杵长剑倚柱而立静待着纥古越一步步杀近院中剩余的护卫已是不多此刻还能留在这里的俱都是贺臻的死士他们虽被纥古越的神勇所震慑却仍是不顾生死地扑将上去妄图拦下纥古越前进的脚步
纥古越面无表情手挥长刀一路杀來直到将拦在身前的最后一人砍翻在地这才停下脚步抬眼冷冷看向廊下的贺臻
贺臻面上毫无惊惧之色反倒是向着纥古越淡淡一笑道:“纥古越多年不见了”
纥古越沒有要和贺臻叙旧的打算只冷声说道:“拔剑”
贺臻却是缓缓摇头道:“沒有必要你要杀我尽管动手就是不过在这之前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元元在临死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纥古越的眼中似是结了冰透出森森的寒气“你不配知道”
说话间另有士兵提了许多哭喊挣扎的男女老幼进院一名鲜氏护卫上前禀报道:“将军贺氏族人尽数在此只贺臻与贺泽叔侄的妻儿找寻不见”
纥古越看贺臻一眼沉声吩咐道:“分两路人马去追一路沿宛江往东一路渡江去往云西”
那护卫领命而去
贺臻神色漠然地看了看那些哭泣求救的贺氏族人向着纥古越讥诮地笑了笑说道:“当日害元元之人除了我这个罪魁祸首其余的皆已离世你就是全杀了这些人也沒半点用处”
纥古越本就沉默寡言此刻更不想与眼前这男人多说废话他只回头打量了那些跪在地上哭泣的男女一眼转过头來继续看着贺臻冷酷无情地说道:“杀”
一字吐出那边士兵手中的弯刀便就依次落下不论刀下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全无区别尽数斩杀院中一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惊呼、惨叫、哭求……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紧
贺臻面容虽未变化可那撑着剑柄的一双手却是青筋暴起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院中的哭喊声才渐渐稀落待最后那一人的头颅被弯刀斩落惨叫声戛然而止贺臻缓缓合目默得片刻却是忽地仰起头哈哈大笑起來
纥古越立在那里不动只冷眼看着贺臻
贺臻笑了许久才停下來眼角处却是已有些湿意喝问道:“纥古越你当这样就杀尽了贺家人吗不你杀不尽贺家人你永远都杀不尽纵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还有辰年还有你养大的辰年她是元元为我生的女儿她身上留着我贺臻的血”
贺臻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血红他盯着纥古越缓缓说道:“辰年是我和元元的女儿是我和元元的血肉交融在一起生出的女儿她在冀州灭了你鲜氏贺兰部十万人马她是我贺家的女儿”
纥古越抿唇不语只走上前去一刀刺入贺臻胸膛
贺臻唇角处流出血來面上却带着微笑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以为她死在你身边她就是你的了吗不她从來就不是你的她的人和她的心自始至终就只有我爱也好恨也好都只是我一个人与你纥古越无关就是现在我也会比你更早见到她”
纥古越眼中并无贺臻所预料的愤怒只有浓浓的鄙视与不屑他说道:“她说她很后悔”
贺臻周身顿是一僵
纥古越将刀抽回看着贺臻顺着廊柱慢慢地委顿下去道:“阿元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她很后悔”
贺臻神色有些呆滞一心在想元元后悔的是什么是与他相识还是嫁给了他还是后悔相信了他会护她周全最后却害她身死
血沫不断地从贺臻口中涌出叫他呼吸越來越困难说不出半个字來贺臻的视线慢慢模糊四周的声音渐渐隐去世界缓缓沉入黑暗却又骤然变亮他像是又回到了那艘渡船上她在船头他在船尾江风将她的帷幕吹起一角露出其内的一抹细腻洁白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叫他心跳如鼓他强装镇定怀抱长剑在众人的瞩目中一面高歌着一面向她走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元元你可知道我也很后悔我以为我能赶回來
五月十九日贺臻死于泰兴城守府内纥古越命人将其头颅砍下悬于城头同时纵兵七日任由北漠士兵烧杀掠夺以作犒劳至此泰兴彻底沦陷此时泰兴水军还尚未收到纥古越攻入城内的消息
泰兴城江北第一大城也是江北第一重镇曾有云:泰兴失则宛江天险不足恃盛元年间北漠名将周志忍率军数十万围困泰兴两年之久泰兴还固若金汤却不想这一次纥古越只用了十万北漠杂军短短数日竟就夺下了泰兴城
泰兴丢得太快世人震惊
纥古越攻下泰兴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骑传信尚在豫州的步六孤骁道北漠人马皆为财來在攻下泰兴掠得财物之后已有去意若要泰兴稳固须得另有精兵前來守城
步六孤骁收到消息当机立断留下四万人马在豫州城外遮人耳目其余部众尽数带往泰兴与此同时封君扬大军尚不知泰兴易主刚从宁泉出发奔着豫州而去另一路赶往泰兴救援的郑纶军队则刚刚行军过半离着泰兴还有千里之遥
而辰年此刻还在太行山中
杨婆子的小院里除了朝阳子与小宝又多了一个租客却是朝阳子的师弟乔老
最初是因着封君扬怀疑那义军中的“谢大当家”就是辰年本人乔老这才受命前來查看辰年是否还在山中待把消息送回封君扬得知辰年真的出山女儿小宝只朝阳子一人看管自是无法放心便又将乔老派回保护小宝
于是院中住客便就又多了一位
以朝阳子对封君扬的厌恶若是封君扬派了别人前來朝阳子定会想法设法地把人赶走偏來的这人是乔老毒毒不得打打不过朝阳子纵是百不情愿也只能叫乔老留了下來
辰年回來看到乔老倒是沒有太大反应非但沒有表现出半点不喜反而对其甚是客气礼遇朝阳子瞧得奇怪忍不住私下里偷偷问辰年道:“你与封君扬两个又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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