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平底鞋很舒适,鞋面和鞋底都很柔软。
哪怕路小雨的脚掌受伤了,穿上之后只要不使劲踩着地面走路,就不会那么疼。
她吸了口气,双腿并拢低着头说:“我会还你钱的。”
本想回到驾驶座开车的陈深扬身影一顿,他偏头望向她说:“不必,我还算有点积蓄,虽然在你那样的家世来看大约不算多,但也不差给你买双鞋的钱。”
“不仅仅是买双鞋的钱。”路小雨抬手抹了抹脸,才仰起头望着他说,“还有上次在我家门口给我的那些钱,我都记着,等我将来赚了钱,肯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其实这挺没必要的,这些钱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只要路小雨开口,路正声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钱不是父亲给的,是一个堪称陌生的男人给的,这还是她母亲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真正地帮她、给她温暖,所以对她来说弥足珍贵,意义非凡吧。
陈深扬最后也没再拒绝,事实上也不需要说什么拒绝的话,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线,等她大学开学之后应该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了,哪怕他现在不拒绝,将来她也可能会忘记今天的话。
这次陈深扬开车去的地方是路小雨的家。
看着窗外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路小雨难得没什么抵触心。
当大众轿车缓缓停在豪宅之外时,路小雨没急着下车,她沉默了一会,对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说:“我可以知道你的私人电话吗?我不是想要骚扰你或者怎样,我只是觉得,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去派出所找你恐怕不会很方便,我想如果有你的电话,一旦我发现什么线索,就可以随时跟你联系。”
陈深扬没回头,他透过车内后视镜望着坐在后座上的女孩,她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泪水,看着他的眼神也难得没了那些恶意和防备。
他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低声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看样子他是答应她了,打算存了号码在她的手机里。
可惜,路小雨苍白地笑了一下说:“我现在没有手机了,我妈出事以后我就卖掉了,那时我很崩溃,常常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很烦我爸总是打电话给我,所以就拿手机换了钱。不过我很快就会有新手机了,你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写给我,等我有了新手机,会发短信给你。”
陈深扬没言语,倾身从车子副驾驶的抽屉里取出了纸和笔。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那样好,连弯腰去拿东西时的身体线条都那么优美,依稀还能从黑色的衬衣外看见他腰部有力的轮廓。
路小雨恍惚了一下,他写好了电话的纸条就递了过来。她懵懵懂懂地望向他,他的眉眼,他薄薄的总是抿着的唇,还有他黑白分明,冰冷却迷人的双眸,这每一处都让她心跳加速。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赶忙接过了纸条,捏在手里垂眼去看,他的字很好看,一串阿拉伯数字下面写了他的名字,每一横每一竖都潇洒得恰到好处。看着“陈深扬”三个字,他们相遇之后的所有回忆缓缓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想,也许他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正义和职责,但是她……
没有再想下去,路小雨下了车,一步步回了她还需要住一段时间的地方。
她这次离开没有回过头,也就不知道陈深扬并未立刻开车离去。他一直望着她,直到她抬手敲响那扇门,而路正声从里面开了门。
即便距离有点远,也不难看出路正声脸上忧愁的表情,当他开门看见敲门的人是路小雨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也许男人在处理感情和家庭问题上是笨拙糊涂的,但他至少还没有恶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路小雨进了屋,陈深扬便驱车离开了,黑色的大众轿车消失在别墅区,缓缓驶向他比较住得惯的老房子。
开车的时候陈深扬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形容路小雨这个年轻女孩呢?
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但可以让他一而再再而三觉得矛盾和挣扎的人,从来都不多。
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一切似乎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绝望但不屈服的劲儿。
偏执,会走错路,但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绝望,但不屈服,这大概就是路小雨。
新一届大一新生开学日渐近,陈深扬在某日收到了来自兄长的邀请。
陈栩的升学宴将于明天晚上在附近的酒店举行。
其实他并不喜欢参与这种场合,可陈栩到底是他唯一的侄子,虽然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的养父养母对他有养育之恩,兄长陈宝方多年来也对他十分照顾,他未曾有机会报答养父养母他们便去世了,他理应对陈宝方好一些。
所以哪怕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他还是按照习俗,带着礼金参加了陈栩的升学宴。
作为哥哥,陈宝方当然也知道弟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他一来,他就直接把他带到了他们一家人的桌上。
饭桌那么大,肯定也还有别人,不过陈深扬气场强大,再加之陈宝方也介绍过了他,大家和他寒暄几句后就开始聊了别的,倒是没怎么烦他。
陈栩就坐在陈深扬旁边,见了小叔就笑吟吟地想要敬他一杯,陈深扬面色严肃地说:“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我还是不建议你喝酒,酒会影响人的理智,不是个好东西。”
陈栩笑着说:“这不是今天高兴嘛,而且我都没跟小叔喝过酒。”
陈深扬扫了一眼桌上的酒杯,淡淡说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酒。”
陈栩愣了一下说:“难道小叔你不喝酒吗?”
陈深扬没说话,但点了一下头。
陈栩见此,直接让服务生换了个新的杯子来,问他:“那小叔你喝点什么?”
陈深扬眼都不抬道:“水就可以。”
陈栩颔首,让服务生倒了一杯水过来,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才再次端起自己的酒杯说:“您放心,我就喝一小口,我刚才也都是这样的。”他诚恳道,“我知道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您今天还是来了,我很开心,这是我的心意,小叔你别拒绝。”
话说到这个份上,确实没什么拒绝的必要了,陈深扬端起了水杯,和陈栩碰了一下杯。
碰杯的时候,陈栩将杯子下移了不少,这是做晚辈的礼节,陈深扬虽不喜这些虚礼,但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陈栩也像他说得那样没喝太多,就喝了一小口,那一杯的酒,大概敬完了今天所有的长辈都还能有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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