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的“遗体”每天还要早中晚三次接受朱允熥、文武朝臣和后宫嫔妃的拜谒,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最安全的方法。
只能是等停灵结束,光明正大地躺棺材里出去。
任亨泰苦哈哈地躬身请罪:“陛下恕罪!帝王驾崩的礼数古来如此,微臣也只能仿照先例,若是贸然不让祭拜,反而显得不寻常。”
他也很操蛋。
早朝见完奉天殿上的陛下,回头还得伺候这位陛下。
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朱元璋轻车熟路地打开了菜篮子,哼唧唧了一声,大快朵颐了起来:“赶紧安排个日子给咱埋了!”
任亨泰抿了抿唇。
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喊人早点把自己埋了,活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见。
……
吃完午饭。
朱元璋又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挖土的声音。
趴在窗户上透过缝隙往后院的方向看去,便忍不住蹙起眉头来,恨铁不成钢地道:“玩物丧志!”
“又是种花种草,又是在乾清宫里建了个窑炉要烧什么瓷器……简直就是玩物丧志!”
“你是一个帝王!”
“龙书案上那么多折子,那是天下苍生!”
“有这时间,你不去多批几张折子,跑到这里捏泥种草!真是气死咱了!”
他在乾清宫中殿住了几天,就在这里看了几天。
朱允熥灵前即位之后。每天都要守着那块破地种花种草,又要守着新建起来的窑炉……
哪儿有什么皇帝的样子?
今天一看。
不出意外。
又是朱允熥那臭小子在乾清宫后院挖土。
朱允熥身上还穿着一身麻布孝服,却是手里拿着把锄头,卷起了孝服的袖子和裤腿儿。
后院的宫人已经全部被他支走。
此刻,朱允熥正赤脚踩在泥地里松土,这几天下来,泥地里已经被他亲自种上了各种各样的名贵花草。
只留下中央一片干净的空地。
番薯藤和番薯经过朱允熥五天的精心照料,已经长出了许多芽儿,可以入土了。
“三宝,去……”
“算了,我自己去拿。”
朱允熥本想叫马三宝去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光着脚丫子从泥地里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脸期待和急切之色冲到周五一个房间里,把那七根番薯藤和三个番薯拿了出来,上面肉眼可见的多了许多芽根。
接着又自顾自地跑回了地里开始忙活起来。
朱元璋目光一凝:“是那天见到的那几根不认识的藤蔓,还有果子!臭小子说是一桩破天的功劳……”
朱元璋细细端详着赤脚站在泥地里忙活的朱允熥。
不禁目露思索之色。
没别的。
因为他发现:“这小子……和之前不一样了,今天干起活来倒是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之前种过不少地。”
他是农民出身。
纵然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没忘了本。
一个人干农活儿的样子熟练不熟练,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之前朱允熥摆弄那些名贵花草,认真不了一点,朱元璋只当是朱允熥完全不熟悉农务。
可是今天,朱允熥的样子却令他大吃一惊——松土,播种,浇水,施肥……一气呵成!
农活,朱允熥当然是干过的,不过是在穿越之前,小时候在农村里帮过忙,所以从催芽到种下他都有些心得。
只不过。
名贵花草只是幌子。
他当然草草了事。
可今天种的,却是番薯藤!
“种在周围的那些名贵花草咱都认得,价值不菲,但这臭小子明明会干活,却只是草草了事,反而那几根没有任何观赏性的藤蔓、红疙瘩,他却像是在呵护一个孩子一样……”
朱元璋暗暗自语念叨着,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沉吟片刻,他目光一亮:“莫非……他之前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今天种那几根藤蔓和红疙瘩做铺垫?”
“他不想让人发觉这些东西!”
朱元璋总算回过了味儿来。
他死死盯着朱允熥的动作,仔细端详着那些被朱允熥分成一截一截的番薯藤、切成一块一块,外红内黄的疙瘩块。
愈发觉得心中像是有个小猫在挠着一样。
“番薯藤……”
“把咱最喜欢的琉璃盘子给碎了,又大费周章地搞这么多名贵花草品种来掩人耳目,只为了保护几根藤……”
“这东西,到底能干嘛!?”
朱元璋躲在窗户缝儿后面,捻着胡子,好奇心简直要直冲天灵盖了,心里难受得不行。
……
是夜。
凉国公府。
蓝玉这些天的心情都十分不错,在自己家的演武场上光着膀子舞动一杆长枪,身上虬结精瘦的肌肉若隐若现,让人一看便觉得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却在这时。
府上的管家小跑着来到了演武场。
抱拳一礼道:“老爷,景川侯、鹤庆侯、舳舻侯……等等诸多侯爷深夜联袂而来,求见老爷。”
蓝玉长枪一扫,枪尖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震动声,而后收枪顿住身形,蹙眉道:“这大晚上的,他们来做什么?客厅招待好,我片刻即到。”
这么多人大晚上跑过来,总是有事发生。
蓝玉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后,立刻来到了客厅,此刻,曹振、张翼、朱寿、陈恒……等人齐聚一堂。
不待蓝玉说话。
便有人急不可待地站起身来。
道:“凉国公……这几天……我们越琢磨,咋越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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