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兴有些怔怔出神,仿佛三魂没了七魄。
朱允熥就等一个机会搞他,现在却……何解?无解!
宋忠的声音落在耳中。
如同一根根刺扎进了他的耳膜。
怔了片刻,周德兴站了起来,先是喃喃:“满门抄斩……不……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紧接着便怒吼起来:“我和大行陛下是自小的玩伴,又一路跟随陛下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岂可因为这等小事对我周家满门动手!?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忠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戏谑的嗤笑:“江夏侯自然可以和大行陛下论故交。”
“可咱们当今陛下也说了,若是论这一层故交,大行陛下还是周骥的叔伯,叔伯才去世没几天就与女人寻欢作乐,普天之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来人,不走的就绑走!”
“周德兴现在已经不是江夏侯,而是万罪之人!”
……
都察院。
詹徽刚刚处理完吏部的事情,转头便又进了都察院衙门。
原本都察院最近是没什么大事的。
可奈何,他接到了手下人的禀报:远远见到江夏侯周德兴和右都御史袁泰交谈。
这种节骨眼儿。
周德兴那老家伙能憋出来什么好?
无非就是以袁泰为首的一伙人,今天在朝堂上被那群淮西勋贵胡搅蛮缠,喷自闭了,周德兴来给袁泰上眼药了。
詹徽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着整个都察院的事情。
虽然知道周德兴那老家伙必定掀不起来什么事情,但袁泰好歹也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得提点上几句。
詹徽一踏进都察院的门。
就见到袁泰低着头从厅里走了出来,紧蹙着个眉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快走到詹徽跟前了还没看到他。
“袁大人。”詹徽驻足,喊了一句。
袁泰一惊。
抬起头来才发现詹徽。
顿时显得有些心虚,即便故作镇定,声音之中也略带一丝颤抖:“詹……詹大人……”
詹徽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袁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袁泰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没要去哪儿,厅里有些热,出来透透气。”
詹徽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滞,转而露出一抹郑重:“袁大人,可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干那铤而走险的事情。周德兴,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袁泰背后顿时开始噌噌冒汗。
詹徽踏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道:
“放心,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我的人当时看过了,周围并没有其他耳目。”
袁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毕竟詹徽如果要举报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和他讲话了。
顿了顿。
詹徽继续道:
“袁大人,你我共事的时间不算短了,你的为人我知道,再者,你是我都察院的人,我不愿看你误入歧途。”
“别看当今陛下年轻,他却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说完,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袁泰蹙起眉头带着一丝不解:“大行陛下丧期,他在乾清宫里种花种草?架炉烧瓷?这是深不可测?”
“什么‘一片孝心’的鬼话,詹大人莫非还信了?无非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东宫皇孙,得了那群淮西勋贵的助力,侥幸坐上了皇位罢了。刚上位便如此急不可耐地暴露本性,詹大人这句话,恕我无法苟同!”
袁泰一甩衣袖有些不服气。
奉天殿参奏,固然有为了青史之名的意图在其中。
但对于这种玩物丧志、不敬先人的行为,他心里也是看不大惯的,也算是一次遵从本心的行动。
“侥幸……”
詹徽饶有兴趣地看着气急败坏的袁泰,饶有兴趣地喃喃重复了一句袁泰的评价,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了几天前的遭遇。
自嘲的笑了笑。
一个侥幸之人,把朝堂大势看得无比清晰透彻,一个侥幸之人,把他们三个人吓得狼狈不堪……
这位新陛下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
只是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和旁人说。
“唉……袁大人往后便会知道了。”詹徽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感慨,轻叹了一口气道。
袁泰撇了撇嘴。
对此不置可否。
同时却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起来:「想你詹徽虽居于百官之首的高位,当年也是个有风骨的,如今竟然碍于淮西武将的压迫,今日在朝堂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对于詹徽。
他的心里是有不满的。
却在二人说话之间,都察院大门口,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朝詹徽躬身一礼:
“老爷,外面传来消息,江夏侯周德兴之独子周骥于值守期间,玩忽职守,与宫中的宫女私通,秽乱宫闱,有十数名宫女太监为证。”
“陛下大怒。下令锦衣卫督办审理此事,江夏侯府满门抄斩。”
詹徽目光一凛,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心中大惊,一时间如同掀起一重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这周德兴前脚刚刚露出苗头。
后脚就是直接一记“满门抄斩”!!?
站在他对面的袁泰则是直接愣住,脑海之中瞬间飘过无数念头:如果刚刚不是被詹大人拦住,自己岂非……
想到这里。
袁泰浑身上下瞬间被汗水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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