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揭开车帘,一个挺拔矫健的身影骑在马上,缓缓跟在她的车旁,清薄的阳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他的眼睫很长,在淡淡的光下既纤薄又温柔。
“几时到的?”禾草问。
魏泽侧过头:“到了一会儿。”
她见他鬓发湿着,眼角攀上疲惫,知他定是赶了一夜的路。
“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魏泽越过她看了眼车内:“让你的两个丫头下来,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魏泽发话了,侍画和三月忙不迭下了车,坐到后面丫鬟们的马车里。
车帘扬起,魏泽进到车内,车里的空间瞬间显得狭小,松散的空气变得有了重量。
禾草往旁边让了让,尽量给他腾出位置。
魏泽将她拉回:“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让我靠靠。”
说罢,男人侧过身,躺下,头枕到女人柔软的腿上,顺带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那样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禾草想把手抽出来,却听男人轻声呢喃:“为你赶了一夜路,真的就一点不心疼?”
禾草的眼睫颤了颤,不再动了,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男人似乎很满意,往她怀里靠了靠,慢慢安静下来,呼吸变沉。
因着昨晚上没睡安稳,她也来了困意,眼皮发沉,倚在引枕上睡了过去,不知过去多久,觉得手上有些痒,朦胧中睁开眼,发现魏泽醒了,正在把玩她的手指。
原本是他仰躺在她的腿上,变成她倚在他的肩头。
禾草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嗔了他一眼,魏泽不仅不生气,反倒爱她这样,便笑了笑。
“去了京都城我住在哪里?”
她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其实更想在外租赁个小房子,自在些,但这事还得问魏泽,看他怎么安排。
“住我府上,有人照顾,你一个女子,在外面独门独户的我放心不下。”
他也不想让她离自己太远。
“能不能安排一个方便进出的院落,我想到了京都做点小生意。”禾草说道。
“那个容易,给你再开一个门。不过你想在京都做生意,铺面可不好找,要我给你安排铺子吗?”她既然想做点事,他总要支持一下。
“不用,我手上攒了些银钱,找个小一点的铺面应该够了。”
“有多少盘资?”
禾草抿嘴笑,往魏泽身边凑了凑:“五十两哩!”
男人轻笑两声,不轻不重地说道:“钱不够的话,我来出。”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禾草连连摆手,她是不想让魏泽在这件事情上插手,只要她自己能做的,尽量不求他,他已经帮自己太多。
魏泽点了点头。
来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爷,前面要不要休息一下?”
魏泽“嗯”了一声。
车队到前面停下,众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把马匹、车辆拴好。
这处风景甚好,地面空旷平坦,不远处还有一条溪流,现已入秋,树上的叶有些已翩然飘落,有些仍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一阵风来,又带落几片。
禾草走到清溪边,溪水清澈见底,缓缓而过,如果是夏季,她少不得要脱去鞋袜下水耍耍。
魏泽屈膝坐在一棵大树下,手边放着长剑,静静看着女人,只见她蹲下身,撩了撩水,不知在河边扒拉什么,然后起身,手上拿着一物,盈盈笑着,捉裙向他跑来。
秋光轻淡淡,清溪环在她身后,像神女的披纱,粼光星星点点璀璨耀目,魏泽一时看晃了眼。
“我的儿,你看我手里是什么?”
魏泽撇眼看去,只见女人素白的手中捉着一只挥钳舞腿的螃蟹。
“这蟹好生肥大,这个季节的青蟹最是好吃……”禾草兴兴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表情。
“你刚才叫我什么?”男人问道。
禾草先是怔愣片刻,眼珠一转,捂嘴笑:“不是么?我的儿,我是你小娘……”
魏泽伸手一把将禾草手中的青蟹打掉。
“嗳!我好不容易捉住,你怎么……”
女人的声音在此断了……
“什么小娘,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乡野丫头,也配做我娘?”
魏泽把人抵到树干上,眼睛一点点从她的唇上睃过,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然后,慢慢靠近,先是轻轻的,浅浅的,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着,最后舌尖撬开檀口,一点点融进去。
禾草脑子变得恍惚,身体开始发软,灼烧之感从脸蔓延到全身。
男人将她的手抓住,让她环着自己的腰,那吻变得热切,而他的指却慢慢摩挲着她的耳后,好似在安抚,让她放松些。
他放开她,退了出来,唇瓣上晶亮润泽。
魏泽搵了搵她的嘴角,压着声儿:“乖乖,你是我小娘?那咱们这样算什么?”
魏泽以为她又会像以前那样,跳起脚,高低给他整几句不痛快,或是瞪眼骂他。
然而,禾草一声不言语,眼眶泛红,慢慢掉泪珠子,一颗、两颗,越来越多,一多就收不住。
“我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何故这样待我,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往后,你我还是保持些距离。”
禾草说罢,抹干眼泪,转身跑了。
魏泽微眯眼,保持距离?惹了他就想跑?跑得掉么!
禾草走回车队聚集地,上了马车,侍画见她步子急碎,眼睛红红的,后面跟前慢慢走回的大爷。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大爷想要上马车,禾姨娘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
“哥儿要上来我不拦着,但您若进来,我就下去。”
来安和来旺对视一眼,得!又闹别扭了,这姨娘胆儿是真肥,得罪了他家大爷,还能让他发不出火,也就只有她了。
魏泽动作一顿,皱了皱眉,转过身,下人牵过马来,魏泽翻身而上,戴上眼纱,不疾不徐地跟在马车旁。
禾草知道,他就跟在车旁。
如果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她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只能承受,但她不想被他随意对待。
罔顾人伦,胆大妄为,他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只为满足私欲。
然而,禾草不知道的是,魏泽初见她时,觉得这女人有几分趣味,起了逗弄的心思,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确定了心意,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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