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绿之心里骂得过瘾,却忘了她和段一旭更加有违伦理,魏泽和禾草再怎么说也只是名义上小娘与继子的关系,并无血缘,而她和段一旭两人都姓段,乃同族兄妹。
在段绿之看来,魏泽这男人长得好看,却也是个极度心狠无情之人。
“大将军,如今我腹中怀着龙儿,心中总也不好,甚是思念家人,只可惜他们如今远离京都,可否看在我腹中龙儿的份上,饶过段家?”段绿之贵为皇后,却在一臣子面前如此卑微,心里怎能不恨。
魏泽眼睛落到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然后抬起眼,恭声道:“皇后还是安心养胎为好,皇后的肚子怎么看着比正常月份要小上许多?”
段绿之先是一慌,手拍桌案,喝道:“大胆,本宫岂是你能议论的?!”
“微臣不敢。”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快意,趁势说道:“本宫要将段氏族人调回京都。”
刚才那句还是征询,这句直接就是命令了。
“段氏乃乱臣怎能因皇后一句话就让他们回京都,皇后也太过儿戏了,若不是您腹中有这孩儿,只怕您也难脱干系。”魏泽说出来的话看似恭敬,却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言语中甚至还有一丝威胁。
段绿之刚才腾起的得意劲立马熄灭,正在她无望之时,魏泽开口道:“不过……皇后思念家人也是常情,但段氏所犯之罪属实太重,将他们召回只怕引起百姓不满,失了民心反倒不好,不如这样,皇后召回一人,若是女子便留于宫中做个女官,若是男子……便留在宫中做个侍卫头领,既能避免百姓的非议,又不至于折辱了皇后族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段绿之巴不得一声儿,欢喜应道:“如此甚好!还是大将军懂本宫的心思。”
“不知皇后要召回哪位族人,微臣好吩咐下去。”
段绿之故意思索片刻,似是难为:“虽说族中有几个姐妹,但关系不算和睦,倒是有一位族兄以前对我颇为照顾,我心中十分感激。”
“哦?不知是哪位?”魏泽尾调微微扬起。
“这位族兄是庆王府的庶长子,段一旭,不知可否将他召回京都?”段绿之笼在袖中的手蜷缩到一起。
魏泽想了想,恍然道:“原来皇后说的是庆王府大郎,他倒是位不怎么露脸之人,也很少被人提及,若想将他召回……也不是不行。”
段绿之听罢,喜从眉心起,欢由腮边生,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魏泽退下后,吩咐下去,将段一旭召回,同时写下一封书信,让邮人送往边关将军府中……
边关,将军府的后花园,花草掩映,阳光不躁。
禾草正带女儿在园内玩耍,安姐儿如今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譬如,娘娘、爹爹……
就是每回叫周氏时,都是叫阿么,叫得不准,周氏却欢喜得眼睛没了缝。
“夫人,奴婢来抱着姐儿罢!”二丫说道。
禾草一手将孩子架抱在腰上,一手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道:“咱们家安姐儿只要娘娘,是不是呀?”
安姐儿看着二丫对她伸出的手,立马反扑到禾草怀里,两只藕节般的小胳膊环抱住娘亲的脖子,然后把肉嘟嘟的小脸窝在娘亲的颈间,她不要别人抱。
“安姐儿,婢子来抱你好不好,让你娘娘休息一下?”二丫轻声哄说。
安姐儿刚转过来的身子,一下又扑到娘亲怀里,可能她还听不懂,但她知道这是要把她从娘亲怀里抱走,她才不要,谁也不能分开她和娘亲。
禾草掂了掂臂间的女儿:“算了,还是我抱着。”
“您腕子就是抱孩子抱多了,才会隐隐地痛,再不注意休息,熬成老伤可怎么办?”
二丫有些心疼,安姐儿不知是不是托了主子爷的体格,还不到一岁,个头却比同龄的其他孩子都要大,平时又吃得好,夫人个头娇小,抱着孩子时间久了,难免吃力。
而且夫人对姐儿有些太溺爱了。姐儿只要哭一声,她就慌了神,不住地责怪自己。
现在孩子只认她,其他人都不认,有时候连奶母也不要,别人接过手替抱一会儿,好让夫人休息,姐儿就扯着嗓子哭,离了夫人的怀就不行。
禾草头一回当母亲,以前没受过父母的疼爱,她便把自己缺失的那份加倍地弥补到女儿身上。
二丫又伸出手,哄说道“安姐儿,婢子带你去看鱼,好不好?”
说着转到禾草身后,做出鱼儿游水的样子,安姐儿看了,咯咯笑出声,二丫见她笑了,忙张开双臂,这回安姐儿倒是配合,让她抱了。
禾草将孩子转到二丫手里,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颈。
“夫人,我抱着姐儿去园子里转转,您回房歇息。”二丫说道。
“她一会儿困了就抱回来补觉。”禾草让身边的两个丫头跟上去一起照顾。
禾草才回到院子,侍画告诉她说,老夫人找她,让她回来了去上房一趟。
禾草又去了周氏的上房,进到屋内,见周氏正在同晚老夫人说话,晚老夫人见她来了,知道婆媳有话说,便起身辞去。
“母亲叫我来?”禾草问道。
周氏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哥儿来信了,说让你回京都,他在那边等你。”
禾草一听魏泽来信,紧张问道:“他都还好?”
“好,都好,他就是有不好,也不会在信中告诉咱们,不过他既然让你回京都,应该都安排好了。”
禾草听出不对:“只让我回京都?魏家其他人呢?”
“咱们一大家子,折腾一次又要费不少工夫,他只让你先去京都。”周氏又道,“还有一事也同你商量一下,你这次回京都,路程太远,安姐儿还太小,路上照顾不方便,有个万一反而不好,我想着你把她留下,等她大一点,同我们一路走。”
禾草听到魏泽一切安好,又让她上京,本来挺开心的,然而只有她一人回去,魏家其他人还留在应城,而且安姐儿也留下,不能同她一起。
周氏说得不无道理,孩子太小了,别说她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就是大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路程,也吃不消,孩子身体弱在路上容易生病,且病了也没有大夫医治,诸多不便。
可她又舍不得女儿,不知要分别多长时间,她若留下来,魏泽那边就要落空。她也有些想他。
周氏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知道你舍不得孩子,但安姐儿太小了,带着她的话,你自己吃亏,孩子也难受。”
这丫头之前七不愿八不愿,不想要孩子,如今孩子生下来,跟眼珠子一样护着。
除了她爹,安姐儿又只认她娘一人,把她娘劳累得吃不好,睡不好,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眼见得人瘦了一圈,比生孩子之前还瘦。
“你别太离不得她,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你这般依爱她,她现在还小,等大一点呢,这样宠溺,对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把性子养得刁蛮了你管都管不住,等闹出祸事来,后悔也来不及。”周氏拍了拍她的手,“这次回京都好好休息,你还担心府上这么些人照顾不好孩儿?这些媳妇婆子,哪个不比你有经验,再说还有我在,你走了,就把她抱我房里来,我来教养她,不好?”
听说孩子养刁蛮,禾草脑袋一下子就浮现出魏宛姣的样子,当初魏宛姣就是被娄氏惯得太厉害,使得她任性不计后果,最后非得自己吃了大亏才收敛。
周氏愿意教养安姐儿再好不过,戴良玉和魏泽都是她教养出来的,十分优秀出众。
“母亲说的是,安姐儿能得到您的看顾,儿媳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明日我便收拾行李,启程回京都。”
“也不必这般着急,缓几日也无妨,去罢。”
禾草应声退下,回到院中,见二丫还未回,便让侍画出去寻,过了好半天才把人带回来。待见到面前几人时,禾草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只见一个大的泥人儿手上抱着一个小泥人儿,身后还跟着另两个泥人儿。
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前面那个大泥人是二丫,手上抱着的小泥人是安姐儿,后面的两个泥人是她派去的丫鬟。
侍画招呼下人去备热水,院子里其他的下人见了,全都笑出声。
然后小泥人也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朝禾草伸手,口里叫着:“娘娘……”
天爷!天爷!她莫不是在做梦?
前面的那个大泥人儿开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夫人,您瞧瞧,咱这不是玩得挺好。”然后转过头对着安姐儿说,“是不是呀,安姐儿?”
安姐儿一见禾草,眼里便只有她娘,两只手张开只要抱,禾草一把抱住,也不管泥了衣裳,风一般地往屋里的沐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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