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赞刚沐洗完,穿好衣服,房门被敲响。
“谁?”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一个女声:“我。”
他将门打开,二丫站在门外,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顶着一张被热水泡红的脸颊。
不待他开口询问,她就堂而皇之地走进屋子。
“晚上我和你睡一起。”二丫说道。
阿赞面上一红:“你闹什么,快回你房里去。”
二丫坐到床沿:“你看看你,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在一个屋里睡过。”
“那时候我们还小,现在哪里能睡一个屋子。”
“小什么小,十五岁的年纪,小什么?”二丫见他还站在门边,几步迈过去,把门一关,“还是老样子,我睡床,你睡脚榻。”
阿赞坐在桌边不说话。
二丫抿了抿嘴:“你没听白天那几人说的么,你被人盯上了,我不放心你才过来同你睡一个屋,你长得比女人还秀气,谁见了不迷糊,别不识好歹,到时候被那个淫妇抓去,吸干你的精气。”
阿赞嗤了一声:“我看那几人就是为了骗吃骗喝,故意编的故事,吃饱喝足就离开,亏你还行走江湖,这也信?”
二丫把鞋子一踢,仰躺在榻上:“管他是不是真的,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也要给几个铜板不是?”女人说罢,又在末尾加了一句,“最主要还是担心你。”
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阿赞这才起身,从床上抱下枕头和褥子,铺在脚榻上。
二丫躺在床榻上,闭着的眼突然睁开,转过身,往床沿下看去。
“阿赞——”
叫了一声,下面的人没反应,于是又叫了一声:“阿赞——”
男子转身,看着她。
“我……我把夫人弄丢的时候,你生不生气?”
男子先时没出声,继而缓缓开口:“太子爷赶你出去,你那个时候又丧又悔,我还能说什么。”
二丫重新躺回床榻,拉上被子:“如果我一直这样流浪下去,你打算一直陪着我?”
“嗯。”
女子微勾起嘴角,闭上眼,就在阿赞以为她睡着时,女人突然冒出一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次日,两人去往街市,先买物资,他们身上的银子不多了,二丫准备到下个城镇接点散活,以前流浪时,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不一样,阿赞跟着她,她得把他养好了,不能再让他挨饿受冻。
两人从成衣铺子出来,买了几件防寒的夹袄,接着再去另一条街市买些易储放的吃食,用作接下来路途的干粮。
待买得差不多时,两人手里皆是大包小包,勾挂得满满当当。
迎面突然来了好大一队迎亲队伍,长龙一般,吹吹打打,周边百姓无不驻足围观凑热闹,二丫一手拿着包袱,将另一个包裹叼在嘴里,空出手来去牵阿赞。
人流如粥,推搡拥挤,十分难走动,二丫抓着阿赞往人群外冲突,结果越走人越多,周围全是人头,她往后看了一眼,她和阿赞中间只有一片衣袖连着,两人被人群淹没,就像沙子一般,稍有一点空隙,立马就被填满。
最烦的是,围拢的人把她陷住了,脚下没法施力,腾跃不起,急得浑身起了汗,手仍死死抓住身后人。
冲挤了一会儿,周围的人稀散了些,二丫趁势一口气挤出人群之外,吐掉嘴里的包袱,猛的喘气,刚才那会儿感觉肺都要挤炸了。
女人回头,看向阿赞,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差点死了……”
然而那笑一点点僵住,眼中被惊惶替代,面色一下就黄了。
“哎呀,可把我挤坏了,姑娘谢谢你啊——”说话之人是一个面目清秀头戴方巾的书生,头上的方巾歪在一侧,没了斯文之样。
“唉,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你怎么又往里面去!”书生见那年轻女子又往人群跑去,模样慌张,一边扒拉着人群,一边拿眼在人群找寻,口中还叫喊着。
可哪里听得到她的话音,锣鼓声、喧嚷之声,嘈杂在一处,什么也听不到。
二丫喉头发干,入眼皆是攒动的人头,她带出的人不是阿赞,而是另一个不相干之人,阿赞在哪里?!
人群因为太过拥挤,迎亲队伍过去后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开,路旁散落着人的鞋子、荷包,或其他随身之物。
女子环顾一周,没有,阿赞不见了。
“阿赞——”她扯着声音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又从街头找到街尾。
就这么来回跑了两遭,哪里有阿赞的身影,一时间二丫只感觉天旋地转,她又一个店铺一个店铺搜找,乐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结果店铺也没找到人,她又回了客栈,仍不见人。二人早上出来的,不知不觉已是昏暮时分,两人走散了。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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