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你必须想办法把江舟杀掉。”
这些话,酱冒堂记得清清楚楚。
“孟婆”拿命担保的事不会不算数的。
生命弥留之际,酱冒堂自我安慰。
只是很遗憾,他没能把江舟杀掉。
不过,那个女人真不怕死啊……
想着这些,酱冒堂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微弱,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无声的谈判。
他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车内,灯光昏黄而急促,医护和警护人员都关切地看着他。
可是车辆每一次颠簸都在加剧血液的流逝,他肚子上的大窟窿像口井,汩汩往外冒血,止都止不住……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孟婆”右手有六根手指的事告诉警方。
“还有几分钟到?”
负责押解的刘啸问司机。
“七分钟。”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
七分钟,在平时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可是现在,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孟婆”会不会赖他的钱?
酱冒堂十分纠结。
他记起审讯的时候,鲁春秋说,在他之前,“孟婆”已经唆使丛凌风夫妇杀了另外一个人。
“他过河拆桥杀了丛凌风,怎么会对你信守承诺?”
是啊,万一“孟婆”耍诈怎么办?
酱冒堂动摇了。
“酱冒堂,你不要睡!你别睡!”
刘啸看酱冒堂情势危急,大声跟他说话。
酱冒堂的眼皮重似千斤,努力了半天也睁不开。
原来人要死的时候,连睁眼的劲儿都没有……
酱冒堂难过地想。
“再开快点儿,快点儿!鸣笛声开大点儿!”
刘啸明明就坐在他身边高声喊着,可听着声音那么飘遥。
“已经很快了,市里车多,有的车不肯避让,司机耳朵聋了,眼睛也瞎……”
司机的回答透着焦灼和不满。
酱冒堂游离的思绪好不容易又拼接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竟然挺受重视。
这些人跟他非亲非故,竟然都希望他活着……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辆刹车拐弯。
车辆晃动间,酱冒堂的身体也跟着剧烈摇晃。
尖锐的疼痛像利箭穿心,痛得他有片刻的清醒。
鬼使神差,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冲着刘啸抬起手,做了个“六”字的手势。
可是他握不紧拳头……
刘啸没往别外想,以为酱冒堂不舒服,关切地握住他的手,“酱冒堂,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到!”
酱冒堂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想拽开刘啸的手,把“六”字的手势打清楚些。
无奈他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而刘啸的掌心宽厚温热,暖着他的心,他也不想挣开了。
他这辈子过得太毛躁冲动了,如果耐心冷静些,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如果他对老婆温柔一点儿,不经常动粗打骂,她就不会红杏出墙,跟工友跑路。
如果他不天天搓麻打保皇,多陪着妻儿老小,他的儿子就不会叛逆,父母也不会被气出一身病来。
如果他听劝放过史某,不跟他争一时之利,他就不用畏罪潜逃吃尽苦头。
如果他对“孟婆”保持一点儿警惕,就不会把路彻底走绝了……
死到临头,酱冒堂回光返照般醒悟,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他的眼神异常明亮,仿佛积蓄了所有的力量。
透过车窗,他看医院就在前面不远,楼顶的大红十字十分醒目。
可是紧接着,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明明睁着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像断电了似的,突然,黑了。
救护车开进院里,停在了医院大门口。
“酱冒堂!酱冒堂?”
刘啸大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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