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最先冲了出来,她挡在了沈昭月的身前,为她分辨道:“二公子,这锦袋本是我最先看见的,是在假山的石缝中,藏得隐秘至极,若非被我偶然看见了,怕是任谁都难以发现。”
“当时不仅有沈姑娘,还有我与林姑娘。二公子若是要怀疑,也应当连我们都怀疑进去。何故,只质问她呢?”柳香向来敬重谢长翎,但今日她只觉得这人是无理取闹,无故攀咬了!
谢长翎的指尖捏着锦袋上的绣花,突然转身问了林荣月:“林表妹,你如何说?”
“沈姑娘扭到了脚踝,难道这也能作假吗?”柳香又补充了一句,她刚才给沈昭月上药,那红肿实在是吓人。
林荣月站在一旁,听了个来回,心下辗转,却只能强硬着头皮,回道:“是柳姑娘先看见的,沈姑娘也确实扭到了脚。只其中细节,我,我记不清了。”
“这袋子里东西,万分珍贵。”望着面前的女子,谢长翎的语气竟是忽而变得柔和一些,他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道,“我曾将它赠予了一位十分重要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因而我才想多问一句,你真的不认识这锦袋?”
先硬后软,不过是故意想将她推出去。沈昭月伸手将柳香拉到了身后,不顾脚踝处的疼痛,径直越过谢长翎,跪在了谢老夫人身前,跪请道:“禀老夫人,我从未见过这锦袋。若是老夫人和二公子不信,大可去我房中搜查,看看可否有相似之物。”
柳香连连点头:“是了。可以去查。沈姑娘的绣工一向不好,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
谢老夫人今日本想好好地在房里歇息,却是莫名被谢长翎扰了清净,这丢了家传玉佩之事,原本确实十分重要,可现在看来,无非是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儿,硬是要逼着人家姑娘认下这礼罢了。
可如今,这人早已定了亲啊!
“既然沈姑娘这么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喜娟,你带人去房里查查。”可在众人面前,谢老夫人不会驳了谢长翎的面子。
喜娟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带人进去时,谢长翎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子,她虽跪着,可腰背挺直,那一双眼睛冷然坚韧,望向他时,只让谢长翎觉得自己像个哭喊着要糖吃的撒泼孩子。
他忽而心底一恍,出声拦住了人:“我不过随口一说,沈姑娘无须如此惶恐。”
谢长翎轻描淡写地站在她面前,他今日来,是想与她讨个说法,问她为何如此对自己。他只是,想看她妥协的样子,而不是现在对他的轻蔑。
“二公子的随口一说,就能将小女定罪。我如何能不惶恐?”沈昭月不知他今日到底为何纠缠,但这一招实在是让人不齿!
谢长翎将腰间的那块玉佩取下,“这玉佩,你也未曾见过吗?”
“未曾。”沈昭月这一言,斩钉截铁。
“好好好!沈昭月,你真是好样的。”谢长翎大喝了几声好,随后竟是突然笑出了声来,朝着谢老夫人说道,“祖母,是孙儿想岔了,找错了人。既然东西找回了,那日后就再无瓜葛。”
“二公子此言,小女谨记在心。”沈昭月应了一声。
谢老夫人看了这一场闹剧,只需稍稍一想,就知其中门道。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沈昭月,女子能有这番心性,已是不容易了。
而后,谢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今日只一场误会,都各自散了吧。”
林荣月晕头转向,她不过送了个玉佩而已,怎就稀里糊涂走了这一遭。但出去时,她步步紧跟着谢长翎,每走一步都在细细想刚才的事情。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谢长翎说道:“跟着我做什么?”
“二表哥,你,你是不是喜欢沈姑娘?”林荣月自幼在继母手下求生,最是会察言观色,本该藏在心底的话,现在却脱口问了出来,她故作惊讶,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我我,我不是故意问的。我刚才,明明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二表哥,你,你生气了吗?”
谢长翎双手垂在身侧,神情冷然,原来他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看穿。可她呢?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你走吧。”
见谢长翎落寞至极的样子,林荣月咬紧了下唇,碎步走到了的谢长翎的身前,试探道:“二表哥,你与沈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若是真有误会,或许可跟我说说?我去帮你劝劝?”
“你?”在感情之事上,谢长翎没有任何经验,但此刻林荣月的提议,让他隐隐动了心,“帮我?”
见鱼上了钩,林荣月趁热打铁道:“沈姑娘定了亲,便是对二表哥有意,那也决计不能在人前说。可女子最是爱吃醋,若是二表哥与旁人多亲近些,刺激到了沈姑娘,想必……想必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吃醋?
谢长翎细细想了想,之前林荣月喂自己吃东西时,沈昭月确实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她是因为吃醋才突然与谢轻舟订婚的吗?
可一想到刚才沈昭月视他如草芥般的眼神,谢长翎内心只觉得并非这么简单。她是真的厌恶自己,甚至可能她从未喜欢过他。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呵呵。”谢长翎突然捂住了脸,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过,被他的指腹擦了个干净,不曾被任何人窥见他的难过,他笑得诡异,让刚才还信心满满的林荣月颓然有了一丝害怕,“二表哥?”
甩开手,谢长翎半耷着脑袋,朝她说了一句:“我的事,与你无关。”
林荣月脸上那讨好的笑意僵住了,她只得讪讪道:“二表哥,我,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与我无关。”谢长翎转身,“林姑娘,有些心思,你最好不要有。”
他不至于蠢到连林荣月都看不透,谢长翎心底冷嘲了一声:他这辈子,怕是只输在了沈昭月的手里。
被她狠狠骗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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